第十九节 蓝色探戈

官司的发展却也没有罗士琳预料的那么顺利。尽管他自以为证据确凿，可是法庭还是认为全都由他单方面提出证言和物证并不足以判定罗赵冰构成对罗氏家族欺诈行为。事实上，英仙星际联邦法体系中并没有多少关于婚姻道德方面的硬性规定。

中国古语便有“清官难断家务事”之言。罗赵冰的行为虽然有悖社会道德，但在许多人看来也是情有可原——一个九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并不能让她得到满足。强烈的本能在丰厚的物质条件下自然会迅速被催化，并得到满足。在风化的联邦社会里，人们的道德观念并不像帝国那边传统保守。在传统道德体系完全崩溃，多元化的思维激荡中，罗赵冰的行为并非个案，她死去的第二任丈夫罗本即是另一个极端的例子。

事实存在于联邦现行社会里婚外情行为简直可以被形容为普遍。人们平日津津乐道的不是道德典范，模范英雄，而是明星绯闻、公众人物丑闻逸事。各种媒体更是公然地以媚俗趣味十足的口吻来描述各种事物，什么“ＸＸ私密生活”、“ＸＸ私房女友”、“ＸＸ让你尽显诱惑”……商业性的影视艺术、学小说更把婚外恋情当作炒作热点，大特。社会上到处弥漫着绯色的迷思，即使身负名望的罗赵冰夫人也深受影响。

庭审仅进行了一天半，初审法官便决定选择谨慎的判决，驳回了罗士琳要求剥夺罗赵冰继承的遗产的请求。他认为罗赵冰的行为虽然有悖传统道德，但是并未能构成欺诈行为。

判决结果对于人们来说并不重要，因为透过这件事，他们见识了罗氏家族豪门之后黑幕和罗赵冰的个人情感世界，从而多了几份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样，这样的判决结果对于当事人罗士琳和他背后荣庭荣领导的星际统一阵线来说，也并不重要，因为诉讼开始后，罗赵冰就没有再出席米尔豪斯和自由与民主联盟的竞选活动，其自身与所支持的阵营的支持率也严重下降。

十二月十四日，星期一，总统选举投票日的前一个星期，罗士琳正式向盘古市地方高等法院提起上诉，并推出了一位有力证人——相内佐合子。这位罗士琳同父兄弟的母亲供称，罗赵冰请她安排了与情人的约会，并曾经对她许诺罗本去世时，为其争取更多的遗产分配。相内佐合子还放出一颗重磅*，称罗赵冰曾向她提出由她们“姐妹”二人瓜分罗本的遗产，只是佐合子自觉此事过于荒唐便“严辞拒绝”了。

这次上诉看似为初审的延续，但却给了罗赵冰支持的米尔豪斯和自由与民主联盟致命一击。当一个星期后，关于这次上诉的内容传遍联邦的各个角落，人们也开始了投票。这时，有选民却犹豫了。

上诉的判决结果还未出来，大选的结果却很快揭晓。

2919年元旦，过完西洋圣诞节回到总统府的理查德•米尔豪斯，发现自己失去了连任的机会。三百二十一张选举人选票中他只拿了一百三十票，票源大多来自普通的华人社区、军人家庭和低收入阶层较多的行星。宋庭荣得获得半数以上的选举人票，以一百八十三票依法当选英仙星际联邦第七十二任总统。他获得了华人精英阶层、大资本家、高收入人群、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广泛支持。

选举结果正式公布后，米尔豪斯在选民代表大会上为失败道歉。并称对手以一种不甚光明磊落的方式使自己“功败垂成”，暗指自己的政治伙伴罗赵冰遭到罗士琳暗算以致部份保守的选民倒向星际统一阵线。为了安慰不惜代价支持自己的罗赵冰，他公开承认会在接下来四个月的任期里解决与新罗马帝国的战俘问题。

但是罗赵冰最终还是要承担巨大的精神压力，背负上不道德的罪名。

总统大选的帷幕落下，让罗赵冰决心全力反击。为了打赢官司，经法院同意，她在律师和公证人员的陪同下，会见了本案至关重要的证人，相内佐合子。

罗赵冰只承认了相内佐合子在上诉庭证言的前半部分。她就是通过相内认识了婚外情人的，最初的约会也是由相内代为安排的。但至于后面的罗赵冰承诺为相内争取更多的遗产分配额和瓜分遗产的提议则纯属子虚乌有。

“佐合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说后面那些话。”罗赵冰以威严的口气对这个曾经与自己十分要好的姐妹说道，“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是我也不能因为你的苦衷蒙受不白之冤。”

相内佐合子不敢正面看罗赵冰，她低着头几乎泣不成声，说：“请您原谅，为了孝琛，我只能答应……”

“太太，请您注意。”在场的罗氏家族律师团终身首席律师罗斐寿赶忙打断她的话，发出提醒，“现在您所说的一切，将作为呈堂证供。”

经过罗斐寿的提醒，佐合子不再言语。

罗赵冰却似乎已经明白了背后的原因，她说道：“我并不在乎从罗家得到的东西，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受到诽谤。”随后，她便起身离开。

短短的两够话，让她觉得已经足够了。

回到家中，还没坐定，相内佐合子的儿子罗孝琛却追上了门来。

“赵阿姨，是士琳兄逼我母亲做伪证的。”罗孝琛毫不掩饰地供出内情，“士琳兄承诺把你告倒后，就公开宣布接纳母亲和我为罗氏家族的成员。”

“你们母子两本来就是罗氏家族的成员。”罗赵冰冷冷地说，“他把你们拒之门外是不应该的。”

“母亲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接受他的条件。”罗孝琛无奈地说。

“那样你就能进入罗氏家族的企业，实现你的梦想了吗？”

“不，赵阿姨，我并不这么想。”罗孝琛说道，“我也不认同母亲的做法，但我阻止不了她。”

“那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

“我希望您能理解母亲的苦衷。”

“我已经说过了，我知道她有苦衷，可是我决不能因为她的苦衷蒙受不白之冤。”罗赵冰始终保持着冷漠的态度，“我会想方设法证明她做了伪证，打赢这场官司。所以，孝琛，请你转告你的母亲，如果她还有些良知，想保住她的名节，就趁早坦白自首。”

强硬的口气让罗孝琛感受到罗赵冰的自信，但他自知母亲的行为实在过份，自己又苦无良策，只好恳求道：“赵阿姨，我请求您，无论官司结果如何，请您都要原谅我母亲。”

“我会原谅她的，你就放心吧。”罗赵冰平静地说道，“她还远不能真正伤害到我，不过是为了儿子迫不得已。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我们算是同病相怜，我没有必要去记恨她。”

“谢谢赵阿姨。”罗孝琛感激地说。

“不用了，你赶快回去吧。把我刚才的话转告给她，另外跟她说，事情不管最后如何，我都还将视她为好姐妹。”

“是，赵阿姨。那我告辞了。”

“我送你出去。”罗赵冰刚才虽然表现出冷冰冰的样子，但这时却热情地带着罗孝琛走向大门。

尽管知道了罗士琳对相内佐合子威逼利诱，迫使其做伪证，但罗赵冰其实并无有效的办法对付。除非由罗孝琛出面证明母亲是在受威胁的情况下做出伪证，但那样就必然使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而且还会令那对可怜的母子陷入更大的困境。自己是在为儿子而不惜在政治上转轨，佐合子也是在为儿子而不惜做伪证，都是一片舔犊之情。

送走了罗孝琛后，另一位重要的人却也出现了。来访的人不顾此时已经满城风雨，冒着风头浪尖来到了罗赵冰的清平居。这个人便是罗赵冰的第三个男人，罗赵冰婚外绯闻的男主角，梁觉怀。

身为盘古市政厅财务主管的梁觉怀其实与罗赵冰在中学时代便相识，但他没有结婚。由于他性格内向，不擅于与人交谈，为人处事都十分低调，年过半百却还是独身，以致在市政厅里落到一个“独梁”的外号。十年前，人生经历了一系列激荡终于回规平静的罗赵冰在相内佐合子组织的一次聚会上，再度见到了昔日同窗梁觉怀，慢慢地，重新点的友谊之火蔓延成令人唏嘘的爱情烈焰。

但是无论是罗赵冰自己还梁觉怀，都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么一天。原本以为初审过后，一切会归于平静，但不想相内佐合子却道出了对罗赵冰极为不利的证据。所以一直没有露面梁觉怀，实在忍不住来到了罗赵冰的寓所。

“你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罗赵冰带着责怪的语气对心上人说，“这种时间，这种地方，都会让我们两人受到更大的伤害。”

“你已经身陷困境，我不能再一言不发地呆在旁边袖手旁光了。”梁觉怀深情地说道，“我有办法让你迅速摆脱目前的局面，至少能让罗士琳无法再因为我们的事算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