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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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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皇帝舍意 淡去些情绪,常双祧慢慢吩咐道:“先紧着人来找,虽急但要仔细找,先定下来,这些礼节日后再补过来就是。园束,趁现在他们感情不深趁早分开,免得日后闹得更大。” 常阆怎会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依照常悦性子,怕是一万个不答应。 午后刚过,裴良由常府小厮弓着身引进来,行在雕漆绿植环绕的游廊上,那抹描绘了无数次的身影映入眼帘。 黛青色圆领便袍的男子状若不经意的望过去,似好奇道:“你家姑娘为何跪着?” “回大人,主子们的事小的不知。” 裴良随意点头,心知别府不易明目张胆打量,哪怕心中念头再甚,但绝不可表现,只在下一刻收回目光。 裴良到的时候常阆刚命林端去收集京都各世家未婚的年轻公子基本信息,虽事急从权但该有的调查一样都不可少,万不能委屈了侯府独女。 茶壶里一直温着茶,常阆挥退下人,亲自到了盏茶推过去。 “刑部里那几个死囚怎么说?于北戎疆域交战可与路将军意外身亡有关?” 常阆说的平静,格外咬中意外两字。 若没有常悦此事被绑,他放心不下推了出兵北戎,只怕此时传出恶讯的便是他了。 一开始常阆也未曾怀疑有人意图加害于他,只是感慨路将军身死,是裴良传信而来,说刑部抓了几个北戎人,受刑时吐了不少别的话。 裴良点头,叙述道:“北戎近来换了新主,有些心思便活泛了起来,他们令朝廷将领出征抗敌,再合力绞杀,以此减少威胁。” 喝了口茶,裴良端坐着,面朝游廊处,置于圆桌上的手臂虚虚耷着,不穿刑部的官袍,气势仍在,给人种话不多眼神绝然的狠辣之色。 “只一未站稳脚跟的小国首领,断没有谋害五品将领的能力,此事定是又官员暗中相助。”那能是谁呢? 黑发全束的常阆一副思索之色,脑子里筛选出谁最有可能与之勾结,那些人既然不惧路将军和他职位,官位怕是低不了。 裴良顿首,颇为平静的透露着:“此事,陛下多少有点风声。” 常阆震惊抬眸,裴良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既然说出了口,便有十分的证据,可背后之人亦有陛下参与,一国之君,联合下方属国谋害臣子,所图为何?他们这些边境将领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有风声且默认。”裴良补充说,面上倒无难以接受之色。 裴家不是皇帝一派,亦不是自诩为国为民甘愿牺牲的父母官,裴家支脉众多,从小灌输的只有家族利益,护家族昌盛,至于天下属于哪姓,不算重要。 常阆消化完这一事实,深色的瞳孔不乏失望,武举时他曾被尚壮年的孙昌季提过一两句,那时的陛下健壮温和,发冠上的金玉尚不能盖其锋芒。 可人终究会变,尤其是长期处于那个位置上的人。 “你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修整干净的手指轻敲桌面,面部深邃沉静的男子缓缓道:“另投新主。” “先皇子嗣不丰,当今陛下已定东宫,膝下皇子数几,不过均无建树,你裴家想赌哪位?” 常阆边说边瞧着好友脸色,在他挨个说出来,那人表情却没变化。 这便不是了?细数孙家皇室,唯有重尧王一脉了。 “重尧王久在南地拥护者甚少,且其身为皇子时便无甚出名,仅仅看中他皇室血脉吗?” 裴良轻笑摇头,提示道:“孙毓有双龙凤儿女,其子十二,才情初露,若能从小培养,裴家便是开国元首。” 常阆愈听眉间凝重不减,脑中回想那位重尧王,眉眼磊落如松气质坦荡,怎么说也不像觊觎那个位置的人,只能说太会伪装。 “可宽勉,陛下有太子,亦有数位皇子,如何排得到那个小王爷?” 裴良抬眸与之对视,面容平静,眸间深意见者所感。 常阆微微吸了口气,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下眼中震惊。 与裴良官场相识,从来不知道,一直低调的裴家不知何时竟有了不臣之心。 亦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位王爷是如何联系到裴家的。 官场之事俩人默契的没有再提,共饮下一杯茶,裴良状若不经意问:“常悦又怎得惹事了?这么大阵仗。” “嗤,还能为甚,喜欢上了前工部李僖,闹着要与之成亲。” 常阆低着头瞧着茶中物体沉浮,好心解释说:“李僖你可能没见过,他现在宫里内官监……” 裴良被那句喜欢的

话震的久久未回神,倒茶的那只手僵在半空中,一双眸子变了又变,急于求证的迫切眼神盯着她跪着的正厅处,层层植株掩盖,他什么都看不到。 “哦。”右手自然的落下,裴良低眉附和道:“那是该阻止。” 交谈结束,裴良顺着原路折返,常悦已不在那。 沉重凝视的眸光扫过那处,身量峻长的男子面上并无缓和,李僖这个人他知道。 府司西狱被困时,常悦去赎他便因为那人手心受伤,之后更是见过他们相处说话,看起来氛围颇好。 裴良掩在袍下的手掌紧握,眼眸闪过晦暗戾气,只是没想到那人存了这样的心思。 好的很! …… 平京城外的一处村落,一身青衣棉袍的青年坐于牛车横木上,后面露天的驾车放着几个锦盒,手中缰绳时不时扬起,肥大的老牛走的平稳随意。 路过树荫下,李僖唤那儿童,“小星,荆爷爷在家吗?” 路边蹲着玩狗尾巴草的小男孩抬头,响亮道:“不在,爷爷同阿爹去山后挖药草了。” 叫停马车,李僖将袖中饴糖递过去,弯腰道:“麻烦你跑一趟叫荆南爷爷回来,就说他徒弟回来了。” 得了糖的小孩笑得开心,欢喜喊道:“好!” 乡间泥土小路不平且窄,路边茂盛长着不认识的绿草,高树隔绝田野,凝出大片大片的绿荫。 春末的田里嫩绿初显,一眼望去直到天际,随着景物的开阔,见者心胸也不自觉豁然通透起来。 李僖继续沿着小路赶车,身子摇摇晃晃的顺着牛车来回晃动,男子眉眼放松,姿态慵懒,远离朝堂那些弯弯绕绕,尤其是回到师父旁,他的好心情自然流露。 荆南家在村庄深处,矮矮的木门挂着锁,将牛栓在一旁,李僖站立等着。 片刻,里头传来开门磕碰的声响。 见到背着木制背篓脊背微弯,发全白面发皱的老人,李僖弯唇,喊道:“师父。” 那人上身一件白得发黄的短衫,浅色裤子上沾了些许泥土,身量不高,但一双眼睛着实祥和亲善。 荆南伸出左手,边数边说:“嗯,我算算,距你科举至今只回来过三次,某些人怕不是忘了田野之中京城之外还有我这个老头子吧。” 李僖失笑,含笑道:“您这可就冤枉某些人了。” “某些人不能常归,懈怠了奉养长者之事,该罚,上次见面师父念叨说想吃仇家肉肆的卤味,僖特带了许多,师父不若先尝尝,再论罪?” 一样的贫嘴。 荆南不再故意为难,笑了声便放人进来。 前去解下背篓,李僖苦心劝告道:“山里土壤潮湿,道路湿滑,师父去时小心些。” 由他扶着坐下,荆南不带指责的叹息一声。 “远今呐,说你没心吧,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可说你有心吧,距你上次回来有一年有余,我一个老头子眼巴巴的等你回来看我阿。” 荆南故意拉着腔调说话,争注意味道十足。 李僖只笑,弯身赔罪道:“请师父恕罪,请师父原谅。” 说过一次的话荆南便揭了过去,指挥李僖将卤味拿过来摆盘,自己去厨房开始做饭。 李僖宽袖用襻膊挽起,白净的手捏起火折子,另一只手捡起轻软的稻草生火。 青年藏不住心事,荆南看他几眼便收回视线,边切西红柿边道:“你小子有事就说,我给你解惑了,完了安心吃饭。” 一副心事烦燥的愁眉模样,谁对着这张脸吃的下去饭? 本来此就是寻个方向,闻言李僖痛快道:“不瞒师父,宫中的事我不想慢慢来了。” 李僖想过身份被揭发的后果,也做好了先沉寂一段时间,经由一桩契机再回前朝的准备,可若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耗时太多。 他既已决心同常悦在一起,便要付诸行动。 没有人家姑娘舍弃一切而来,他连基本的都给不了的道理。 荆南动作渐渐慢下来,面容亦覆上严肃,“不满足内监是好的,但机会难寻,你已失了圣心一回,之后处事切勿急功近利。” 从十岁捡回浑身是血的李僖,荆南一直悉心教导,少年天赋才华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每每独坐时他便会想,金窝里的凤凰被迫穿上粗麻衣裳,见人便跪。 不得不跪。 “我心中已有决断,师父莫忧心。” 荆南从来都相信他的主意,闻言也就放下担心,坐着手中的事。 糖

拌西红柿盛于碗中,荆南忽地侧眼扫来,追问道:“不对劲,你不是个急性子的人,忽的要官位,为的什么?给师父说说。” 老头浑浊矍利的眼眸分明写满了打趣,一副小孩意气的八卦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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