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献艺
在寝宫的褥垫上，凉王苏异安坐，面前摆放着一面龙争虎斗镏金青铜镜。镜中映出他略显富态的面容。这铜镜乃坤国工艺之瑰宝，底座雕琢着精致的玉龙喷雨图案，背面则镌刻着镏金的铭。
几名宫女轻巧地为他梳理着发辫。自登基以来，苏异的体态愈发丰腴，面庞也随之下垂。经过整整一个时辰的精心打理，他的发辫终于梳理完毕，宛如几尾小龙在头顶盘绕。
苏异满意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随后扶着肚子站起身来询问：“那个李可曾到来？”
宦人刘居跪在一旁恭敬回答：“回禀大王，巨商李已在宫外静候。”
闻言，苏异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心中暗喜：这么说来，乔美人也随他一同前来了？数月前，他曾在珍宝坊楼下微服观赏过乔珺的表演，那绝美的身姿一直让他念念不忘。原本打算将她收入太子府，却因父亲的突然离世而搁置了计划。如今，这一切终于即将如愿以偿。
“好，好，偏殿见。”苏异满意地点头，随即转身先行前往偏殿。
李紧随其后，一进入偏殿便恭敬地跪下行礼：“草民李，恭祝大王圣安。”
“免礼，免礼。”苏异笑容满面地抬手示意他起身，“上次在国舅府匆匆一别，未能深谈，转眼间已过去数月。先生的女乐可曾带来？”
正当李准备回答之际，一名宦人急匆匆地闯入殿内：“大王，砀公子杨元求见。”
苏异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挥手道：“就他事多，让他在外面候着。”
李心中一动，暗自猜测这公子元此次前来盛阳的目的。他面带微笑地劝说道：“大王应以国事为重，草民的事并不急于一时。”
苏异摆了摆手，显然对公子元的来访感到厌烦：“这公子元成天就知道催促婚事和鼓吹联合，没什么正经事。现在国丧未完，他八成又是来鼓吹联合的。近百年了，乾国越来越强，诸国却是自取其辱。当年他叔叔河东君救过凉国，他姑母又是寡人的婶母，给他几分面子就不错了。这小子居然还想当联军的统帅，真是痴心妄想！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他……”
李含笑说道：“大王，草民是个商人，对政治一窍不通。既然大王稍后再与公子元会面，那我是否可以请乔姑娘进来了？”
“快请，快请！”苏异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没过多久，乔珺优雅地走进了偏殿。她面容娇艳如朝霞初绽，秀发柔顺似瀑布流淌，尤其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苏异上次在珍宝坊远远地见过她一面，但今日近距离的接触，让他彻底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他情不自禁地欠身致意，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几乎无法移开。
乔珺瞥了李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幽怨。然后她恭敬地向苏异行礼道：“臣妾乔珺参见大王。”
苏异急忙起身离座，双手轻轻地扶起她：“美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在触碰她手臂的瞬间，他感受到了她肌肤的柔软与滑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坐回原位，并哈哈大笑以掩饰尴尬：“寡人听闻美人歌喉宛转悠扬，琴艺高超绝伦。寡人平生酷爱音乐，不知美人可否为寡人弹奏一曲？”
李见乔珺神色有些落寞，赶紧接话道：“是啊，姑娘此次进宫正是为了为大王献艺。不知大王喜欢听哪首曲子？”
“好曲百听不厌，美人，还是唱《诗经·采薇》吧。寡人曾……”
苏异险些脱口而出自己曾在台下微服聆听的往事，几经改口方道：“寡人听闻，姑娘此曲在盛阳传为佳话，闻者无不为之动容。今日有幸，愿闻其妙。”
乔珺深深地望了李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与决然。她知道，这一眼之后，便是深宫无尽的离别。李紧握双拳，额上青筋凸起，竭力克制情绪，做了一个邀请演奏的手势。
乔珺轻抚筑琴，低吟浅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歌声婉转凄凉，如泣如诉，直抵人心。
在座二人无不动容。李心中的悲伤如潮水般汹涌，昨晚的温存、未来的离别，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而苏异则完全被歌声所打动，他精通音律，自然明白此曲之精妙。他更庆幸自己的君王身份，否则如此佳人岂能落入他手？
一曲终了，苏异拍案叫绝：“妙！妙不可言！此曲真乃天籁之音，人间难得几回闻！”
苏异瞥了李一眼，心中暗想：即便再有钱的商人，终究也是君王的臣民。
他坐直身子，郑重宣布：“李，你献上如此美人，功不可没。我决定封你为客卿，享受朝廷俸禄。”说到此处，他望向乔珺，那双凄愁惨淡的眼眸令他心头一震，竟瞬间语塞，不知如何封赏才好。这女子宛如玉雕般凄美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苏异略一沉吟，继续说道：“至于乔美人，你且先到昭阳殿安歇。寡人稍后再另行封赏于你。”言罢，他缓缓站起身来。
李见状，心知凉王准
备送客，连忙磕头谢恩。他再也不敢抬头看乔珺一眼，生怕自己心中的悲伤与不舍会暴露无遗。
走出偏殿，李只觉得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要脱落了。他仰天长叹一声，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愁与无奈。
此时，项尘小心翼翼地靠近李，低声提醒道：“主人，暂且收起悲伤，公子元还在此处等候呢。”
李闻言，顺着项尘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公子元在偏殿外的小广场上焦急地踱着步子，不时地望向偏殿的大门。而申屠空则站在一旁，与黄门官窃窃私语，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大步向公子元走去。
公子元也一眼瞥见了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商人竟然会出现在凉王城中，而且看样子还刚从偏殿出来。难道凉王苏异为了接见这个商人，竟让自己在外面苦苦等候？
不过，公子元虽然心有不甘，但在这凉王城中却也不敢造次。毕竟这是人家的王宫，自己若是惹出什么乱子来，只怕难以收场。于是，他也只得按捺住心中的不满，眼睁睁地看着李从自己面前走过，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