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2】 气
夜雨如幕如帘，灯火在这帘幕中摇曳，伴随着泠泠音入耳，整个王都城内外，都已岑寂。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盛会，终会有烟灭花散的时候。只是，在这样的夜里，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在雨幕中站定，迷蒙的灯火像是跳跃地精灵，躲过数不尽的雨网，洒在两人身上，有风轻拂，斑驳微漾。
“那个，我想找你合伙干一票大的。”苏肃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那双空寂的眸子，心里暗呼怪哉，双手连连搓着，那本来还算俊秀的面容上此时浮现出更多的古怪模样。话落，扭头紧视周围，除了夜雨纷纷，哪还有他物？转身，一脸期待看着黑衣人，当然，也可以用一个贼眉贼眼这个贬大于褒的词来形容。
黑衣人空洞的眸子在苏肃脸上一闪而过，无视那双透着期盼的眸子，将冷酷进行到底，转身便要走。
“哎哎，别走啊，给哥们儿个准信啊，放心，这一票干完后，咱们分赃…呸呸，不对，是分宝贝，五五分成怎么样？”苏大少一看黑衣人要走，立时急了，一步上前，双手紧紧攥着黑衣人的肩膀，一幅视死如归，就是不让你走的架势。
夜雨声势愈大，雨滴如豆粒，渐打在地上噼啪作响。苏大少嘴巴慢慢张大，惊愕地望着所立之地，在这方寸之地上，竟然没有半点雨滴落下，宛如另一个世界。
“元气外放，这是入气境？”咧了咧嘴，随后露出一副哭丧脸。想他苏大少一向自诩为天才，年方不过十六就已经是窥得道门，成为观气境的修士，在很多地方，这也算是天人一样的存在了。
当今世界，武道崩断，道法独行。
那些存在于各种古籍中的强大神通修士早已灭绝在历史长河深处，至于一拳崩天的真武之法，也早已不可考究，人类经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无法’时代。不过终究乃是万物之灵，后世人中总会诞生那么一些天之骄子。他们寻古籍，访古刹，行走于那些人迹罕至之地，体世间百态千奇，悟命理衍数，经过无数代人的努力，那熄灭的火焰再次迸出火苗，并以星火燎原之势弥漫向整个世界，修行之风再次兴起。
宇宙万物源于气，这是新的修炼体系。所有修者皆修气，而气无处不在，自然道法可道，无处不可道。
望气，观气，入气。
这是普遍修士能够达成的三个境界，而后续的境界高渊神妙，掌握在那些强大势力的手中，一般人根本寻不到入门法。不过饶是如此，此三境亦非常人可以轻易迈入，需得天赋、机缘、勤奋，这三者缺一不可。
能够在十多岁踏入观气境，算得上一方小天才，更后者的入气境，已能比拟那些大势力中从小培养的天才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在苏大少眼中，这黑衣人都不似来自那些深门贵阀，可人家却比自己修为高，这个事实残酷粉碎他那内心深处的小骄傲。
不过苏大少有一个优点：任何心中的负面情绪少有停滞过三秒钟的。于是他一脸夸张看着黑衣人，脸上满是钦佩之色，看那模样，就差顶礼膜拜了。
“兄台，不，大侠，你一定要跟我一起走，你必须要跟我一起走。有了你的实力，再加上我的智慧，咱们就是真正的无敌组合，什么王都三杰，什么定州一霸，哼哼，统统都臣服在我们无敌组合的脚下吧。”苏大少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已然完全沉浸在忘我的境界中，神色飘飘然，显然想到了那些所谓的天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变成小弟摇旗呐喊的情景。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想想就很激动？”从忘我中醒来，苏肃两眼放光盯着黑衣人。
“没兴趣。”言简意赅，声音冷如雪。
“咳咳。”苏大少一时被呛住了，没兴趣？这多么伟大的理想啊，竟然没兴趣，简直不能饶恕！
不过正待他欲要穷尽脑汁想几个历史典故来循循善诱一番的时候，黑衣人已经飘然远去。
抬头望了望天，漆黑如墨，唯有雨滴啪嗒啪嗒滴在脑门上，划入微张着的嘴里。他呸呸吐了两口唾沫，鸭子般朝着黑衣人追去。
“行行，大爷，你是大爷行了吧？苍山知道吧？我得到了秘密情报，苍山中有秘宝现世，如果得到那秘宝，这一次圣法院考核就绝无意外了。”
黑衣人驻足，突如其来的停顿让身后喋喋不休地苏大少一个愣神，差点撞到前者身上。
“圣法院？”语气中第一次有了波澜。
“是啊，难道你不是来王都参加圣法院的考核的？”苏肃有些郁闷，难道这时段来王都的年轻人不都是来参加考核的？
黑衣人沉默良久，微微抬起头，一双眸子望着被雨幕卷帘的夜空，脑海中光景轮换，如同几度春秋更迭。过了多久了呢？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许是一月，也许是三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苏大少皱了皱眉，虽然感觉眼前这主有些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道，“一个月。”
“苍山在什么地方？”
苏肃一愣，随后大喜，颤抖着双手激动不已的指了一个方向。此时此刻，苏大少心里是欢喜的，天可怜见啊，在自己的智慧和锲而不舍的精神下，这冷酷得像是冰冻的雪原一样的男子终于答应自己了，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苏肃，苏肃的苏，苏肃的肃。”苏大少很热情。
黑衣人明显有些不习惯这种交流方式，或者说，对于他来讲，交流本就是可有可无。不过在那双灼灼逼人的眼神注视下，他还是开了口，尽管声音依旧有些僵硬和沙哑，“我叫雪梧。”
是啊，我叫雪梧，怎能忘记？那一晚的血与火。即便这身躯毁灭无数次，精神之火也是不会被碾灭的，哪怕变成无数细小的碎片，也会在某个时刻再度归到一起，重新记忆。
“圣法院中有一百晓镜，传闻能观过去，窥未来，我会查到那一晚的真相的。”
抿了抿嘴，雪梧微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滚滚落下，在这不沾雨的小小空间里，尤为明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