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采参人(第1/2 页)
西南边陲之地有座山，名唤，白牙山。此山植被纵横交错连绵万里，山间野兽鸟类无数，不过这些都不足称奇，奇的是一件件流传在黑沙村的村民间的奇闻轶事。其中有个传闻以其恐怖骇然在传闻中屹立不倒，这就是关于白毛怪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黑沙村还不叫黑沙村而是白牙山下一个荒凉的无名之地，后来中原地区战乱不休，一个姓林的男人带着他从战乱中苟活下来的妻儿老小来到白牙山下，男人在白牙山的密林里发现了珍贵的黑土地，而黑土地上生长着珍贵的人参。
人参是珍贵的药材，是京中达官贵人、名门权贵最喜欢的药材之一。男人当机立断停止漂泊的生活在白牙山的山脚落了叶生了根。有人的地方只会吸引更多的人，后来白牙山的山脚下有了更多从中原因战乱而迁徙而来的流民，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远离战火纷扰。
然而看似平静的月牙山却隐藏着比战火更加恐怖的危险，因为有人在白牙山的深山里见过一只白毛兽……
“那是一只比树还高比牛还壮的怪兽，月圆之夜它在月光下无声无息的飘着，它走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它的速度却非常快，往往是在你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来到你的面前，然后它就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咔嚓’一声就把人的脑袋给吃掉！‘咔嚓咔嚓，咔嚓咔嚓……’”这带着三分神秘七分恐怖的声音缓缓从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口中说出，此时的白牙山距离那个第一个在此地扎营落户的林姓男人一过去百年之久，而今的白牙山虽还叫白牙山，但是那个曾经无名无姓由各地流民组建起来的小村落已经变成了大村落，它有了正式的名称，叫黑沙村。
八月天的傍晚，落日余晖、微风习习，小凉亭里聚集着黑沙村里大大小小的孩童，其中一个梳着小发髻身穿灰色布衫的十几岁“男孩”正眉飞色舞、口若悬河说着流传在村里的这些光怪陆离的鬼故事。在她声情并茂的讲述中，随着她那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咔嚓”声，几个五六岁的小孩顿时吓得大哭起来，而几个年级稍大的孩子亦苍白着小脸，害怕却又好奇的对她发问，“后来呢？那只白毛兽有没有被人抓起来？”
那个“男孩”双手叉腰神秘微笑，“你们猜？”
几个孩子齐齐摇头，“猜不到，你快说说后面的故事是什么？”
那个“男孩”看着比自己小的几个孩子，笑嘻嘻地伸出右手，道：“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要想知道后面的故事那可是要收钱了。”
乡下小孩那里有钱？几个沉迷于故事世界的小孩，掏空口袋也没有一个铜子。“男孩”微微皱眉，心想自己口干舌燥说了这么久竟然骗不到一分钱心中不由沮丧万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伤心，就见几个孩子又围了上来，央求道：“林夕林夕你快说说后面的故事到底怎么样了？白毛兽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梳着男孩发髻的乡下小孩正式女扮男装的林夕，自从八年前父亲过世，留下母亲、她、还有小自己两岁的妹妹后，林夕就开始女扮男装起来，黑沙村的采参人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媳，而她林夕如今之所以能够当个半吊子的采参人全是因为村里的长辈怜惜她们家失去父亲这个家庭支柱后，一屋子孤儿寡女没了收入没人照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林夕女扮男装跟着采参。
黑沙村采参人的规矩是入夜采参，这是百年来的规矩。所以白日里的林夕就靠说故事收点零花钱，只是今天的听众都是身无分的小孩，今日她开张不大吉。就在林夕受不了这些小屁孩的磨人功夫的时候，凉亭外传来了关于白毛兽故事结局的声音，“后来那只吃人的白毛兽被人抓起来，受到应有的惩罚，月圆之夜再也没有吃人的妖怪了。”
听故事的人总是希望故事里的坏人最终被绳之以法这种大快人心的结局，众小孩在顿时笑着拍手鼓掌，“太好了！白毛兽死啦！不用再害怕啦！哈哈哈哈！”远处传来父母亲呼唤小孩回家吃饭的大叫声，众小孩得到心满意足的结局，手拉着手在夕阳中跳着快乐的脚步欢喜地往家的方向飞去。
林夕却一点都不高兴，她本想留着悬念等明天再榨一榨这些小孩的，可现在却被人毁掉了，而且还是一个久别重逢的人！林夕苦着小脸埋怨缓缓走进凉亭内的年轻少年，“大舟哥，你怎么一回来就断我财路？我不管你可要赔我今天的损失。”
林大舟一路过来风尘仆仆，直到进村前他还在踌躇不决，他不知道自己回村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原本他心情抑郁、面带愁容，只是刚进村就听到林夕在忽悠年龄小的孩子，他远远的听到她生机勃勃的声音瞬间觉得自己灰扑扑的心也鲜活了几分，所以才有他后面出言插画的一幕。
林大舟同林夕是前后邻居，年方十八比林夕大四岁，他一直将坚强的林夕看做自己的亲妹妹那样照顾，直到五年前他为了学艺而远赴钟山。林大舟道：“好，赔你就是了。”说着竟真的从数了几枚铜钱交给林夕。林夕从小就从林大舟这里受过不少好处，加之这些年为了家里的生计她练就了一张厚脸皮，所以当下毫不客气将几枚铜钱贴身放好。
两人从小亲厚，林夕更是当林大舟是自己半个哥哥，两人几年未见，她却依旧同他亲近，便道：“大舟哥，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没听到你要回来的消息啊？”
林大舟低低嗯了一声，说道：“没告诉他们，这次师父遣我下山办事，我刚好在附近顺道回来，很快就走。”
这个回答其实有点奇怪，按照林大舟孝顺的性格，若要回家探亲必然事先来信告知好让家里的老父老母安心，只是林夕见到林大舟便想到了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便也没注意到林大舟奇怪的语气，她抓着机会便问林大舟，“大舟哥，钟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的人真的会像鸟儿一样在天山飞、像鱼儿在水底自由行走吗？”
林大舟愣了愣，低头看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从哪里听来的，钟山的术士也是人哪有你说的那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林夕啊了一声，颇为失望，“都是假的吗？原来茶馆里说的老头说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林大舟道：“你经常去镇上听故事？”
林夕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我总要去学点新的故事回来才能让那些小屁孩乖乖交钱听啊，不过阿娘不喜欢我去镇上，近来我们为了这件事可没少吵架。”
林大舟道：“为何？”
林夕瘪了瘪小嘴说道：“阿娘说我年纪不小了，不能再像先前那样整天在外游荡没个正经样子。她还说以后让我别进山采参了，你说她怎么能说出这么过分的话，真是气死人了！”
林大舟心下了然，林夕十四岁了，即便她看上去依旧是个身材平平的瘦弱男孩，可她终究是个女孩，女孩长大后是要嫁人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大舟道：“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林夕道：“我原本想着钟山里的人那么厉害，阿娘要是逼得紧了我就离家出走去钟山投靠你，以我的聪明才智总能找到一条活路的。”
林大舟不曾想她竟然对钟山那般向往，他顿了顿，才道：“钟山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哥哥。”“林夕！”林大舟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前面有人在喊林夕的名字，他一看原来是林夕的妹妹和母亲出来寻她了。林大舟对两人点了点头，“原来是小梦儿和花婶，许久未见你们还好吗？”
林梦静静站在花玉的身边没有说话，她灰蒙蒙的双眸只是空洞的注视前方的空气。花玉有心疾，这些年为了家庭孩子操心劳累身体一直不好，近来就连眼神也不大好，此时天色昏暗，她听到林大舟的声音，好不容易才将眼前这个高大的少年与五年前的林大舟联系起来，她顿时收起先前对林夕的不善语气，连忙上前拉上林大舟的手，又喜又惊，“哎呀，原来是大舟回来了，怎么没听你阿娘说起过，看看，这么多年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真好，你阿爹阿娘见到你回来定会高兴坏了。走，咱们回家去！”
黑沙村本就不大，很快林大舟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林夕也很高兴，因为她们家花妈妈因为林大舟回来而高兴难得没有因她在外游荡一天而没完没了的唠叨。饭后她喜滋滋的回房间，打算把先前晾好的人参整理一下明天赶集的时候去镇上卖个好价钱。可她进门一检查，两支上等的人参却不见了，林夕想也不想就冲进母亲的房间，大声质问，“阿娘，你是不是把我房间的那两支人参给了阿贵叔？我早就跟你说了，那两支人参我已经跟人谈好了，明天就要给人家送过去的，你现在让我拿什么给人家？！”
花玉正坐在床边缝衣服，她淡淡回道：“是，是我拿给阿贵叔的，我也早就跟你说过，你以后别擅自越过你阿贵叔跟买参人做生意你就是不听，你阿贵叔早上来家里跟我说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又背着我擅作主张，不顾咱们家跟阿贵叔这么多年的情谊，当年你父亲离世，你跟你妹妹那么小，要不是你阿贵叔出面帮衬，如今你能进山采参？你能去镇上卖人参？今天你阿贵叔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真是羞得恨不得一头撞死，你如果还要这般任性，以后这个家你就别回来了！”
林夕怒道：“又说这些，这些年阿贵叔从我们家拿了多少好处，我辛辛苦苦从山里挖来的人参经过他的手售卖出去最后到咱们手里的只剩下一半，另一半都被他私吞进了自己的口袋，八年了阿娘，就是天大的恩情也早就还清了。”
“住口！”花玉停下手中的针线大声呵道：“林夕你阿爹从小就教你们要知恩图报、与人为善，你是不是早就忘得一干而尽，你还说自己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