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汹涌而出

第二天，午休结束。 陈淼的工作上午就已经完全结束，她给陈孚里买来咖啡提神，馋得周围同事都开始起哄。 “陈淼还有多久离职啊！在办公室天天吃狗粮受不了了！” “你可真敢说啊！生怕frr不见吗？” “陈淼一出现，frr能听见她一个人讲话好吧！更何况，她就算离职，肯定也会常驻总裁办公室，到时候frr是更快乐吗？” “照你的说法，想要彻底告别狗粮，不光得等陈淼离职，还得等frr走，不然陈淼还是会经常出现在这。” …… 陈淼还是会被这些酸味的调侃闹得面色绯红。可这些极具氛围感的讨论声更像是加入咖啡的奶与糖，给她的苦饮之中增添一点甜。她渐渐也能像陈孚里一样，坐在他身边，与他泰然交谈。任那些“奶与糖”融化在背景之中，成为他们两人世界的陪衬，中心只能是她与他。 她知道，这是陈孚里享受的感觉。她能从他松弛的表情、爽朗的笑声之中体会到他真诚的快乐，而他那双蕴含温柔爱意的眼睛，是她不再满足于只用字或照片记录的美好。 只有一千万亿字节的存储——她的大脑，与56亿像素的镜头——她的眼睛，才能成为这些美好的最佳归宿。 陈孚里当然不是只能听见陈淼一个人的话，他还能听见所有关于陈淼的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让秘给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点了一份下午茶。 陈淼等到陈孚里开始工作，也回到自己工位，继续新的准备工作。她打开新的人物小传档，屏幕上弹出一个提示框，她没仔细看内容，直接点了关闭。 结果屏幕上汹涌而出更多的提示框，像是凶巴巴的质问。 陈淼只好耐心拖出最上面的提示框，来看其中的内容。 「陈孚里的生日是几月几日？」 满目的提示框却都是完全统一的一个内容，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陈淼感到好笑，打下电脑屏幕，朝对面的陈孚里看了一眼，看到他正在醉心于工作，没忍心打扰他。 回过头来再看屏幕上的提示框，已经完全将档埋没，只好乖乖在方框里输入一个答案。她已经做好把这个问题的答案输入几百次的准备，但最上面的提示框消失之后，剩下的提示也都渐渐消失，档的内容正常显示出来。 他的程序也像他一样温柔。 陈淼继续打开其他档，大纲和正一经打开，又弹出两个提示框。 「陈孚里最喜欢的？」「陈孚里上次对陈淼生气是什么时候？」 她在第一个提示框里输入“续香”，居然弹出错误的提醒，提示框的数量增长了一些。她想了一会儿，加了名号上去，竟然还是不对，屏幕上的提示框越来越多。她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尝试第二个问题。 她在第二个提示框里输入昨天的日期，又弹出错误提醒。她很快想起来，昨天跟陈孚里的聊天记录，陈孚里告诉她他不会生她的气。于是她在提示框里输入“陈孚里不会对陈淼生气”，档恢复了可编辑的状态。 看来，这些问题，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的。“陈孚里的生日”大概是其中最简单的问题。 陈淼十分“自恋”地在那个“陈浮里最喜欢的”里面依次输入她写过的，直到提示框把整个屏幕铺满，她终于找到了正确答案——《无限环游》。 她这才想起来，陈孚里的手机密码是《无限环游》的发表日期，足以说明他对《无限环游》的喜欢。 但是，为什么陈孚里最喜欢的是《无限环游》呢？陈淼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她试探性地打开《无限环游》的档，没有出现问题提示。她又继续尝试《蚊子血》、《续香》…… 把所有小说档都打开一遍，陈淼发现旧档是不会出现问题提示框的，只有跟新有关的所有档会出现提示框。 陈孚里还在介意她新换男主类型的事情，而他最喜欢《无限环游》，大概也是因为，这本一定程度上，写的是她和陈孚里的故事。 他期待她的男主一直是他，也期待她能写她和他的故事。 可是，她却“自私”地想要独占他，而把他排除在她的故事之外。 陈淼看着那个写到一半的“人物小传”，陷入沉思。 “……那段时间，他的日子过得很清苦。拒绝给公司写重复的‘电子垃圾’之后，再也接不到其他的工作，新歌也无人问津。从此，青塘夜市里，多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卖唱人。他眉眼之间的郁郁不得志，被渐长的刘海遮住，却递到他的吉他琴弦上。凡路过的人，都要为他的琴声

心碎。” 档里的一字一句都是这个角色的灵魂，一经诞生，不该轻言放弃。这个类型，还有很多值得探索的深度。 陈淼冷不丁地想起那句“挣钱的戏，只能挣钱。想拍好戏，不能只挣钱”。杨燚的话给了她一些灵感，感情的事，只能靠感情解决，不该被感情影响创作。 她在“小说”这个件夹下面，新建了一个件夹和几个档，敲下一些内容。一个小时过去，她重新回到之前的“人物小传”上面。 杨燚这个人，给了陈淼很多灵感，不只是这一句话，他在剧组的经历，成为陈淼重要的写作素材，对她探索新角色的深度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昨天杨燚送陈淼回家，一路上两人没什么可聊的。陈淼对他之前的话好奇，问起他拍戏的事情，将他的话匣子打开。 他一开始做的不是导演，顶多算剧组里打杂的，什么场记、灯光、道具都干过。后来偶然被一个投资方看中，从上个拍屁股走人的导演手里接了个“烫手山芋”——当时没什么人敢拍的网剧。 出乎意料的，火了。 那之后，他能接到的戏多了起来，知名度渐渐高了，终于能混到一个副导演的位置。不过，这次打架事件过后，这个项目肯定不会再用他，下个项目估计也要黄了。再火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陈淼还想多挖掘一些杨燚刚开始在剧组打杂的故事，但已经抵达星澜华府，只好把好奇心按捺下来。 这时候，陈淼想起杨燚的话，打开了跟杨燚的微信对话框，想着要用什么借口再聊起他的故事。 直接催人还钱？有点太直接了。关心一下昨晚后来的情况？又显得过于上心了，容易被人误会。 “……淼淼？” 等到陈淼回过神来，陈孚里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身旁，同她一起盯着空空如也的微信对话框。那道浅浅的影子笼照在她身上，眼尾微微上挑，衔着的疑惑，更像是无声的威压。 “你的朋友，又遇到其他麻烦了吗？”陈孚里露出一个只与礼貌有关的笑容。 昨天，陈孚里听完杨燚的事情之后，就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淼淼，我知道你很善良。不过，这样麻烦的人，还是尽量少跟他扯上关系吧。” 陈淼没敢在陈孚里面前表现出对杨燚的兴趣，尽管这种兴趣跟感情没有关系，但她害怕被陈孚里误会。 此刻，她被陈孚里当场抓到“视奸”人家的微信，还是因为对“宝贵写作素材”的兴趣。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一时之间，如芒在背。 不论说不说实情，都要被陈孚里误会，有且仅有被误会到什么程度的区别，塑造角色这件事情迟早都要得到他的理解。陈淼决定说出实情。 “他跟我想……” “哦，他给你发消息了。”陈孚里被屏幕吸引了目光，示意陈淼去看。 陈淼祈祷杨燚是来还钱的，这样就不用解释多余的事情。偏偏他发来一条暧昧不清的消息，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她看着屏幕上那张不知道从哪只箱底翻出来的老照片，还有他的消息“我就说，你现在顺眼很多吧”“怪我小时候不懂抓住机会”。 “长大了，也不见得有机会。”陈孚里冷冷瞥着照片。 照片上，杨伯把陈淼抱在怀里，旁边牵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光头。 陈淼拉起陈孚里的手，跟他讲起小时候的事情。 “杨伯是我爸的发小，他特别喜欢我，小时候经常想把我抱去做他女儿，对我也跟亲生的一样，什么东西有杨燚一份就有我一份，后来他工厂倒闭，进城打工还钱，就基本没见过面了。我一直还挺喜欢他的。不过，我跟杨燚就不太熟了，估计也是因为他一直对我抢他爸爸‘怀恨在心’，不怎么跟我玩。所以，这次见面之前，我对他印象并不深刻。” 陈孚里心情好了一些，把陈淼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摩挲，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尖，“从小就这么可爱，我也想要你小时候的照片。” 陈淼被鼻尖突如其来的触碰惊了一下，眼睫微微一颤，“我小时候没有被夸过可爱，我妈总是嫌弃我头发太卷、不好打理，把我头发剪得很短，睡醒之后变得很像狮子，所有照片都是这样一副‘怨恨镜头’的表情。” 陈孚里把微信里那张照片有陈淼的部分放大，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轮廓，“这个发型，还有这个表情，我都很喜欢。” 某些稚嫩的声音从记忆深处跳跃出来，“我们来玩勇者游戏，我当老大，他当老二，你……就当小狮子吧！”“卷毛狮，金毛狮王跟你有什么关系？哈哈哈！”“陈淼，都拍照了，能不能别板着脸？”“老师，她的头发挡住我的脸了，我不要站她后面！”“我也是，不

要站她旁边！她头发好扎人。” …… 陈淼一直还蛮奇怪的，虽然她的头发从视觉上看确实扎人，但是应该不至于在拍照的时候扎到旁边的小朋友。大家好像就是对于调侃她的头发情有独钟，非要把她塑造成一个“可怕的怪物”才肯罢休。 小时候的愤怒和长大后的疑惑，都在这一瞬间，被陈孚里温柔的笑意和他眼里真实的着迷所击碎。 陈淼顺着陈孚里的目光，沿着他的指尖，再看那个“厌世小狮子”，似乎没有那么丑了，“好吧，那我让章女士发几张小时候的照片给我。” 说完，陈淼就立刻给章女士发微信。顺便回复一个“哈哈，记得还钱”给杨燚。 陈孚里被她这个回复逗笑。仿佛已经完全忘记陈淼先前“不正常的凝视”。 陈淼估计她这一句“记得还钱”发过去，也别想从人家那里套什么剧组故事了，本着能晚点解释就晚点解释的态度，她索性换了话题，“对了，陈孚里，你过来要跟我说什么？” “上次说的海边约会，我们这周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