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湘军灭（中）

1868年5月21日，曾国荃败回江宁，曾国藩面对这个最爱的兄弟，斥责、弹劾都不愿也不忍，又不得不上请免曾国荃浙江巡抚一职，留军前效力，又向清廷自请处分。清廷接报震惊之余，在给了曾国荃一个革职留任的处分后，忙下旨抚慰曾国藩，曾国藩跪地接旨，当听到“尔夙夜操劳，公忠体国，前长毛猖獗，屡败屡战，终成大功，今短毛狡黠凶顽犹胜长毛，胜败乃兵家常事，公不必以区区一败挂怀，应收聚骁勇、精选壮士，固守苏、浙、戆三省之地，待时而动，朕将诏天下兵马、以倾国之力，剿灭短毛。”时，曾国藩不禁老泪纵横。1868年6月5日，曾国藩让人用飞鸽传送信给戴盛宽，要他立即突围退回江宁，又令记名提督蔡元隆部配合戴盛宽军突围，候补湖南知府陈宝箴及江宁盐巡道庞际云的二十营湘勇接应。戴盛宽接立即整顿兵马按中所示蔡元隆部方向突围，蔡元隆部见这个方向喊声大震，炮声隆隆，也拼死向里突击，以图里应外合，救出戴盛宽。傅忠信见湘军要跑路，忙亲率护卫卒和骑兵卒从侧后攻击蔡元隆部，双方混战，很快击溃蔡元隆部，蔡元隆正走间，遇见候补湖南知府陈宝箴及江宁盐巡道庞际云的二十营湘勇，立即合兵一处，准备返身杀回去救戴盛宽部，不料碰上任柱的骑兵旅赶到，大杀一阵，清兵猝不及防，大败亏输，蔡元隆带伤逃脱，候补湖南知府陈宝箴及江宁盐巡道庞际云均被生俘，戴盛宽突围不成，白白损失二千精锐。任柱骑兵旅又突袭了清流关，截断湘军粮道。曾国藩见状，忙命候补大名府知府李兴锐与记名总兵万众汾、李能通三十营湘勇及唐义训部从滁州城下撤兵，又令已回江宁的淞太兵备道丁日昌带总兵朱品隆、刘南云、童容海、詹启纶四人五十营湘军去救戴盛宽部。李兴锐等接令退兵，记名总兵李昭寿却带兵劫夺粮饷欲投太平军，被唐义训发觉，突击杀死李昭寿，杀散其兵夺回粮饷，这一耽搁，太平军吴如孝第五野战师第一十四旅及骑兵卒已赶到，截住湘军大杀一阵，记名总兵万众汾战死、候补大名府知府李兴锐被生擒，记名总兵唐义训与李能通溃围而出，逃回江宁。淞太兵备道丁日昌带朱品隆、刘南云、童容海、詹启纶四总兵及五十营湘军去救戴盛宽部，遭到安徽省制郑伦兵阻击，吴如孝又亲率第五野战师从背后杀来，双方正战时，伍维寿的四十营湘军骑兵赶到，正在布阵，太平军任柱的骑兵旅也赶到，稍后，伍维寿部抢先发动攻击，任柱却以野炮、骑枪猛击伍维寿部，伍维寿指挥部下连攻三次都被击退，兵气已衰，任柱以一卒包抄、两卒正面发起冲锋，太平军精钢马刀四处挥舞，伍维寿兵抵挡不住，四下败逃，伍维寿右肩中了一刀，抱鞍而逃。任柱以两卒追杀，自带一卒，从侧后杀入清步兵阵列，清兵大败，淞太兵备道丁日昌战死，朱品隆、童容海、詹启纶均战死，刘南云被生擒，五十营湘军战死八千余人，被俘一万五千多人，只有少数逃脱。 曾国藩见救不了戴盛宽，手下已无兵可调，没奈何奏请清廷发兵，又信李鸿章、左宗棠两人，希望派兵来援。李、左两人接惊异短毛战力之强居然连败湘军之余，均不愿放弃剿捻大好时机，都回请缓期两三月平捻即至，曾国藩见状连续上清廷请兵。清廷见状，严旨催促李、左两人出兵援助曾国藩，李鸿章上：“曾公善守，只要再拖上二、三月捻军剿灭就可以集中兵力对付太平军，否则放过捻军，捻军有了喘息之机再与太平军两相呼应，恐更难对付。”左宗棠干脆直接说：“楚军要助淮军平捻，又要入甘平回乱，分身乏术啊。”清廷无法，只得令曾国藩暂时固守汛地。曾国藩无奈，一面飞鸽传戴盛宽固守待援，一面在两江招募新兵、一面托上海洋行购买新式武器。

太平军却不给曾国藩这个时间，1868年6月19日，湘军鲍超部与江宁副都统辉布五千马队在金坛郊外与前来救援金坛的关保第一野战师遭遇，双方很快布阵开始厮杀。鲍超部是湘军中最能打野战的部队，也是最喜欢肉搏的部队。面对关保部队人多武器精良的优势，鲍超并未放在心上，战斗开始，就分兵三路直扑太平军，以记名总兵娄云庆部为左路、提督邓训浩部为援应，提督孙开华部为右路，总兵杨谦万部为援应，他自领提督宋国永部、副将唐仁镰为中路，以正定镇总兵谭胜达为援应，另以总兵杨德琛的马队为游击之师，迂回包抄太平军的后路，辉布的马队则待机杀入太平军直取中军。霆军作战时什长站在一小队人的最前面，遇到有退缩的士兵可以当场斩杀；而哨官站在百人小队的后面，它除了可以斩杀所辖的士兵外，也可以斩杀当场斩杀退缩不前的什长；而营官则带着亲兵在战场上巡视，遇到什长和哨官的队伍后退就会当场处死倒霉的军官。“霆军”群众纪律是负数，但战场军纪非常严，在和太平军、捻军作战时，没有鲍超的命令，他的部下从来不敢私自撤退。鲍超还在“霆军”内部宣扬宿命论，称“命不好”的人就算后退也容易被敌人的枪弹打死，。“命好的人哪怕是直面敌人的枪弹也可以毫发无伤，可以在战后随便“抢钱抢粮抢娘们”。为了强化这个观念，鲍超每打下一地就“三天不封刀”（每克一城，许部曲掠三日）放纵士兵发泄。加上他严格执行“后退必杀”的战场纪律，不逃跑努力向前“抢他娘的”成了“霆军”士兵的本能反应。每次和敌人作战，“霆军”士兵就像见了骨头的疯狗一样猛扑。鲍超的霆军确实凶悍，太平军前队第一旅第一卒只来得及装上枪刺，霆军已冲到面前，双方展开近身肉搏战，霆军的肉搏抵消了太平军长枪远射的优势，却给太平军第一卒九百多支短枪提供了用武之地。开始，太平军只是本能地用短枪打击霆军，后来发现这玩意儿近战实在不错，不待敌之大刀长矛近身，就可以一扣扳机先让对手见阎王。一经发现短枪在近战中的优势，太平军就开始有组织地集中使用短枪，一时，战场上枪声此起彼伏，曾是肉搏高手的霆军士兵纷纷倒下，很快，后边大队太平军杀到，太平军平时也是非常重视刺杀格斗训练的，第一野战师是魏宣武起家部队，士兵大都参加过多次战斗，因此与霆军肉搏也仍然不熊，再加短枪集群的加持，时间一长，随着太平军越来越多，霆军开始吃不消了。等总兵杨德琛的马队张开两翼包抄太平军时，太平军各部的骑兵也纷纷出击包抄霆军后路。鲍超见势头不对，忙向辉布打旗语，要他快快发起攻击。辉布见了，立即率五千马队杀入阵中，直奔太平军关字帅旗而去。关保一看乐了，霆军奔我这儿来了，于是派护卫卒列空心阵对着马队放排枪，又用六磅野炮猛轰霆军各后路援应。十多轮排枪下来，辉布五千马队伤亡三分之一，关保把手一挥，骑兵卒从左右两翼杀出，密集的马枪先干掉了三分之一的马队，接着精钢马刀闪着白光肆意收割着清军骑兵的性命。辉布忙带着剩余骑兵后撤，却冲撞了己方步队。鲍超见前队折损厉害，辉布骑兵惨败，一咬牙，亲率有军中子龙之称的副将唐仁镰及亲队步兵、洋枪队二千余人玩命儿地向太平军关字帅旗处冲去。这支兵全是百战余生之亡命徒，近战肉搏太过厉害，且有洋枪队助战，所挡的太平军皆被击败杀死，关保也从望远镜中注意到了这支军，命护卫卒列阵射击，利用步枪远射优势阻止鲍超等人近前。这时，总教李太春笑眯眯的提着一袋东西过来，关保打开一看，原来是手榴弹。当时手榴弹生产的还少，在太平军中还未普及，行前李太春特意向军政衙门申请了一千个，并对一营士兵进行了投弹使用训练，目前还剩五百个，这会儿见鲍超等人冲得厉害，就拿出来让霆军尝尝新。关保同意，李太春就带着这营兵伏于枪手背后，这时霆军洋枪队也在步兵亡命掩护下进入射程射击，打倒了好些太平军。太平军枪兵一缓射击，霆军就蜂拥而至，鲍超见状大喜，狂喊：“杀死关保，皖豫所有财产娘们儿都是咱们的！”霆军士兵一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唐仁镰持矛冲在最前面，离太平军只十多步时，只听一声喊，无数手榴弹铺天盖地砸了下来，爆炸声不断响起，霆军伤亡一片，唐仁镰也被几块弹片击中倒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立不起来。太平军骑兵卒也发现了这边情况，分出两营骑兵从背后杀入洋枪队里，鲍超还想硬抗，前边太平军又一轮齐射，然后上刺刀冲了过来。鲍超挥刀左劈右砍，身前太平军纷纷倒下，看看快近李太春跟前，李太春举起手枪扣动扳机，正中鲍超前胸，鲍超一个踉跄，咬牙怒视李太春，还要举刀，李太春一拉枪栓又是一枪，击中鲍超头部，一代悍将就此陨落。太平军发起总攻，娄云庆、孙开华，宋国永被击毙，邓训浩、杨谦万、谭胜达中炮炸死，唐仁镰及五百多人伤重被俘，骑兵杨德琛和辉布带着一千多骑兵逃脱，其余将兵全部战死。太平军也伤亡了二万余人，副师帅武进、旅帅鲁能达、方虎、娄敬均带伤挂彩，战死副旅帅宁三省以下各级军官一百二十五人，是历次战斗中伤亡最大的。这场金坛野战足足打了四个时辰，湘军野战精英霆军和他们的统领鲍超一起覆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