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骤负重任
小德子虽然经过了短暂休整，但仍然看得出十分疲惫。他首先将一具蜡封的木匣呈上，说道：“这是顾方箬顾公子请小的带回赠予您的，说是为顾早未经允准，擅带步摇离邺向您致歉了。”
莫小丰接过木匣，但觉入手并不沉重，料想匣中应非金银，遂将木匣放在面前的几案上，沉着脸问道：“顾方箬还对你说了什么？他为何不亲来邺都当面向我解释啊？＂
“顾公子托小的带话给您，说他之所以如此，全是为拯救困遁于江左山林之中的十数万教众的性命。还说公子若信不过他，只需派斥候前往江左打探一清教近年来的遭际，便可知他所言不虚。”
小德子说到这里，偷眼觑了觑莫小丰的脸色，才接着说道：＂小的追至彭城时，曾向军中斥候询问一清教的情形。据说，大约自四年前一清教大祭酒田褒率教众数万于吴兴等地发动叛乱被弹压之后，南朝皇帝即颁布诏命，禁绝一清教在江左收徒传教。一清教确有为数众多的教众因受到官府的追捕，被迫逃入深山密林求生。至今，一清教在南朝境内仍被视作邪教遭到查禁。依小的猜想，顾公子之所以要派人来邺都寻访被我朝俘获的南朝郡主，并送其回归故土，的确有可能是为了以此求得南朝对一清教众的宽赦。”
＂哼！”莫小丰重重地哼了一声，招手示意小德子近前来以火烧去木匣的蜡封，打开了木匣。
只见木匣内共装有三样物件：一封信，一只作工精致的小木匣和一柄带鞘的短刀。
莫小丰首先拿起短刀，左手拇指轻按机簧，伸右手“嗖”地抽刀出鞘，随即“啊”了一声：出鞘的这柄短刀微微泛着蓝光，刀锋处清晰可见有几处白色的斑痕，赫然竟是不商在洛阳铜驼大街上遗失的那柄宿铁刀！
小德子也认出了这柄刀，惊喜地叫道：＂这不是不商大哥丢的那柄宿铁刀吗？原来是被顾公子捡了去！”
随即又疑惑道：“不对呀，如果是顾公子捡到了不商大哥丢失的刀，怎么不及时归还，偏要等到这时才还刀呢？”
＂顾方箬没有告诉你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吗？”莫小丰放下宿铁刀，拿起信，问道。
＂他只说木匣里是十分紧要的物件，再三叮嘱小的务必完好无缺地呈给您。”小德子略一迟疑，随即补充道，＂顾公子还说，若是您看到了木匣里的物件还不肯谅解他的话，他必会亲至邺都当面向您请罪。＂
莫小丰察觉到小德子的神情有些异样，似乎急于帮顾方箬在做解释。于是，边展开信观看，边问道：“他只说了这些？你不辞劳苦地来往奔波，顾方箬就没有许诺给你什么好处吗？＂
小德子唬得跪倒在地，红着脸坦白道：“不敢欺瞒公子，顾公子要送绿萼姑娘来邺都来着，被小的当面拒绝了。”
此时，莫小丰已大致浏览了一遍顾方箬写给他的亲笔信，看明白了信中表达的几层意思：
首先，顾方箬表示派顾早来邺都带走步摇是为了拯救教众，并非受南朝指使；
其次，为表达歉意，他特地设法寻回了不商遗失的佩刀献上，并附赠一颗价值万贯的南海夜明珠作为补偿；
最后，他明确表示，愿意出资十万贯来邺都开设店铺，以支持莫小丰兴办戚里大市，同时，也委婉请求朝廷能够允准一清教在东朝境内传教布道。
莫小丰特别注意到，这封信的落款处署名是：江左一清教主张循，并不是顾方箬。
“绿萼？”莫小丰晃了晃神，才记起绿萼是谁，不禁笑道，＂好啊，他既要送个美女给你，就叫他送好了，有什么难为情的？”
小德子忸怩道：“这恐怕不大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莫小丰随手打开精致的小木匣，边观赏着内盛的一颗鸡卵般大小的夜明珠，边吩咐道，“你立即派人去洛阳，请张。。。顾方箬来邺都见我！”
小德子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郑重地答了声＂遵命＂，转身就要去做安排。
＂你别急着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莫小丰放下小木匣，盯着小德子说道，“有个差使要交给你：尽快查明步摇的身份，并设法打探到她确切的去向，能办得到吗？＂
小德子咧了咧嘴，据实说道：“打探江左的情形需要动用军中斥候，小的。。。”
“许你可以京几大都督府的名义便宜行事，但务需尽快查清步摇是否已返回了江左，以及南朝朝中的最新动向。”
小德子张了张嘴，却没敢再说什么，躬身才要称＂是＂，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紧接着就见一名军士来向莫小丰禀报道：“大将军派人来请大都督立即去一趟大将军府。”
＂你去吧。”莫小丰冲小德子挥挥手，问那军士道：“来人没说是什么事情吗？”
军士抱拳答道：＂好像是晋阳霸府来人了。。。”
莫小丰神色一凛，心想：前些时陈长猷才护送段青竹自晋阳来邺，父王怎么又派人来了？难道前方战事发生了重大变故？
他没有再问什么，当即命人在衙外备马，带领四名护卫朝大将军府赶去。
大将军府庭院内，二百名甲胄鲜明的亲卫整齐地列好队形，似乎随时准备出发了。
＂王都督，你们这是？＂莫小丰边朝咀华堂的方向走去，边向迎上前来的大将军亲卫都督王纮问道。
王纮冲他抱拳行了个军礼，只回答了句“大将军正在堂内候着您哪＂，别的再不肯多说什么。
莫小丰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向咀华堂走去。
咀华堂内，但见贺崇身穿软甲，据案而坐，陆冲手按佩刀侍立在身后，唯有贺崇的亲信幕僚崔季舒仍是一身寻常装束地陪坐在一旁。
＂父王急召我赴军前，方才已然禀明陛下，京中庶务，由你暂时主持。”不等莫小丰问起，贺崇便主动说道。
＂前方出什么事了吗？”莫小丰脱口问道，由于心中焦急，＂扑”地又淌出了两行鼻涕，他慌忙抬手去擦，显得甚是窘迫。
贺崇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问询，加重语气叮嘱道：＂晋阳乐，你须谨记，在我离朝这段时间，遇事务需征得季舒的同意后方可施行。陛下如欲颁示诏命，你可会同高阳王斟酌处之，明白吗？”
莫小丰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泉永的案子暂且放一放。还有你手头正在查的案子，不妨交给杨遵去查。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得离开邺都半步！”贺崇显然对他放心不下，又交待道。
＂大哥，您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莫小丰鼓了鼓勇气，再次问道。
贺崇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父王在汾阴城下中了敌军的暗箭，派人急召我赴军前主持军务。晋阳乐，你一定要记住，在这个当口，朝中切不可生乱。”
说着，他表情肃然地冲崔季舒拱手道：“邺都之事，就拜托先生了。”
不待莫小丰再问什么，贺崇便迈步走出了咀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