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悄然的蜕变

自那位途径花露平原带着霉运的舒雅小姐来到城堡那天算起，鹅毛般的雪片已经片刻不停持续在花露平原飘荡了四天，这场罕见的大雪对于舒雅这个背井离乡的孩子来说，算是个聊以自慰的好消息，起码在城堡做个体面的客人比在帝都当阶下囚心理上更容易让人接受。但对于需要管理整片领地的主人来说，这场漫天大雪便是个不折不扣的的坏消息。1t;gt;

位于两国边境的花露领地，没有帝国中部广袤牛羊遍地的草场，也不像阿顿王国拥有肥沃的良田。当初刚接手领地的海伦曾笑着说‘小兰尼切斯，知不知道你的这片领地让多少人羡慕啊，东边有可以伐木的森林，西边是矿山，南边可以放牧，北边是耕田。’1t;gt;

开始以为捡了个便宜的兰尼切斯觉得挺不错，后来接触到一些领地事务才明白，他所拥有的这块领地雅些的说法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直白点的叫法是缺乏特色一无是处。这块在和谈中连阿顿王国使团都懒得浪费口水讨价还价的土地蜕变成一只下金蛋母鸡的潜质几乎为零。1t;gt;

一场算不得天灾的大雪便让无法自给自足的花露领地短板暴露无遗，大雪封路让依赖商队贸易的花露领地六成物资出现短缺，唯一欣慰的是这两年积攒些家底的花露领地有不少粮食，还不至于闹出饥民造反的麻烦事。1t;gt;

清晨，依照惯例兰尼切斯准时出现在城堡前专门开辟的演武场上，十几名有把力气多数时间没地方挥霍的护卫早已经将前一天的积雪清理到演武场的边缘。加上前几天筑起的积雪宛若把这里变成一座圆形竞技场。1t;gt;

兰尼切斯站在又铺上一层薄雪的场地中面对正面一具假人一遍遍挥动着长剑，每一剑都在剑锋距离假人将砍未砍之际及时收势，之后退步，再进步，再出剑，周而复始。1t;gt;

这么做倒不是舍不得假人身上套着的皮甲，而是按照做奴才比当公子哥更加得心应手维克多的说法，精妙的力量控制远比一力降十会的蛮力更容易步入巅峰强者的行列，为了增加说服力甚至还特意提到冈萨雷斯家族的男性继承人，年少时都是如此对着假人练习，成年后假人换成自己的妻子。1t;gt;

没太大野心的兰尼切斯琢磨着自己没那个运气爬过那道把数以千万武夫挡在门外的门槛，况且想在娇生惯养的贵族名媛中物色个即肯生孩子又肯当剑靶子的妻子也不现实，不过秉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他倒是没拒绝这种短期看属于吃力不讨好的训练方式。1t;gt;

在演武场边缘站着永远是衣着光鲜整洁的维克多，旁边是因为城堡新客人逗留的琥珀，本来依照这位平日在领地各地巡视守备团长的意思，不管天气如何直接把那个阿顿王国贵族千金送到梅廊行省扔给当地的行政长官就算完事。要不是作为东道主的兰尼切斯及时打消了女团长这个既不绅士也不骑士的想法，此刻端庄的舒雅小姐也许已经在梅廊行省调理伤风感冒了。1t;gt;

“维克多，别总黑着脸，你不是常说平民是等着剪毛的山羊越多越好，现在只是羊吃点草，何况城堡方面也能拿得出这批粮食。”挥动着长剑的兰尼切斯笑道。1t;gt;

因为当家作主的公爵想要拨些粮食平抑下领地内有些借势上涨的粮价，这两天这位心情和脸色都不太好的管家低声嘀咕着，即便没听清，兰尼切斯也能想得出无非败家子之类的埋怨。1t;gt;

“一群刁民而已，真敢造反直接剿灭就得了，要是没这么大的魄力或者干脆把那几个奸商砍了也行。”琥珀不以为然道。1t;gt;

这三年来一直练兵的女骑士如今就像刚学会呲牙的幼兽，哪怕闻到半点血腥味都想着亮亮爪子。1t;gt;

“每个行业都有属于自己的法则，如果一味的武力能解决所有问题。掌控这个世界的就不是你眼中一无是处的贵族，而是像你这样英勇的骑士。琥珀小姐。”随手一剑将假人居中劈为两半的兰尼切斯笑道。1t;gt;

维克多和琥珀两个如今花露领地的左膀右臂顿时眼前一亮，不同之处在于家学渊源的年轻管家惊讶的是这绝非蛮力的一剑有些登堂入室的味道，而女骑士更多恍惚觉得这说话的口吻有些像魔岭监狱中那个她熟悉的女人。1t;gt;

在城堡一间房间内，站在窗口将演武场收入眼中的舒雅轻叹道：“在我们的王国无论是还在为战败相互推诿指责的贵族或者是筹备下一场一雪前耻战争的将军都沉浸一种虚无缥缈的虚荣中，哪怕是一场输掉半数身家的惨败，仍然不可理喻地藐视我们的邻居。可是一个连尊贵公爵都甘于把自己置身需要奋拼搏位置的国家，难道不值得我们敬畏吗？”1t;gt;

“那就让那些傲慢者再受一次惩罚，我很想到时看看这些趋炎附势的家伙还能轻飘飘地只在蛮子邻居名称前加上几个残暴之类的形容词。”与舒雅一同来到城堡的中年女人咬牙道，世态炎凉感触最深往往不是那些家族领头羊的贵族，而是她这种地位不上不下的高级仆人。一个贵族需要面对的同样是哪怕背离里捅着阴损刀子、表面上仍要维持与身份相当气度的贵族。而仆人要接触的则是尖酸刻薄的同行。1t;gt;

“我只是一个被命运抛弃的牺牲品，就算是那位兰尼切斯公爵现在冲进来强暴我，也得默默忍着，还操着这些心干什么。”心灰意冷的少女摇头道，三年来这支家道中落的温室花朵也是饱尝人间冷暖，曾经在她面前大献殷情的绅士们把她当做花几枚铜钱就能嫖的妓女，同样也少不了来自过去情同姐妹名媛们背后的恶语中伤。1t;gt;

“小姐，王子殿下不是说过和这里的主人保持着良好的友谊，只要您愿意可以一直做这里的客人。要不留下来”中年女人试问道，她是真的关心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女，不然也不会在边境由花露领地的守备骑士接手护卫工作后没有同其他人一样返回王国。1t;gt;

“留在这里？姨妈，你还不知道吧，听父亲说王子殿下有些不太光彩的生意需要依靠兰尼切斯公爵，我们务实的殿下大概想把我当做一件可以在床上拆开的礼物送给这位年轻的公爵吧。想想也是他的父亲在战场上打败了我的父亲，他在床上征服敌人的女儿，也许看着挺正常说不定内心有点恶趣味的公爵为此会感谢王子殿下。”每况愈下的境遇让性情越来越偏激的舒雅沉声道，那张漂亮小脸露出与良好家教熏陶出的优雅气质不相符的冷笑。1t;gt;

“小姐，让我们再想想办法。”和舒雅有些稀薄血缘关系的女人低声道。1t;gt;

像她这样和主人沾亲带故的仆人在贵族中并不少见，不是每个富有祖先都可能保证所有子孙荣华富贵，特别是那些繁衍数代家族更加难免有几个越混越不如意的亲戚。没有哪个贵族不会偏爱这些除了利益纽带还有源于血脉额外忠诚加成的仆人。1t;gt;

把中年女人这句话归结为不能改变糟糕现状徒劳安慰的少女点点头，如果能想到办法她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仅是一场败仗或是在王储争斗中站错队，她背靠着的那个树大根深的家族也只需要蛰伏一两代人，也没人愿意过分逼迫一只养伤的病老虎，但当两者同时降临，一加一大于二的破坏力足以让家族变成一条落水狗。1t;gt;

看着没有继续交流欲望的苦闷少女，女人低头退出房间，在长廊中巧遇结束训练的兰尼切斯，由于感观不佳的第一印象，在中年女人眼里小公爵礼节性的微笑看做是白痴笑容，而兰尼切斯也心中肺腑这个对着他矜持点头的女人是不是心理变态的老处女。1t;gt;

擦肩而过走出十几步后，停下脚步的中年女人扭头见到兰尼切斯走进长廊尽头的房间，她知道在这座没有太大规矩的‘公爵府’那间不开放的房是唯一的禁地，本来没多少好奇心的她心中某根弦不由得轻轻一动。1t;gt;

走进房的兰尼切斯坐在过去海伦常坐的位置上，房间里的一切都和海伦在的时候一样，事实上就算房间的主人离开，这里对城堡仆人依然是需要驻足的地方，每天都要在这里小坐一会的兰尼切斯看着桌上一盆植物，这盆叫解语花的植物并非什么名贵品种，在野外时常可以见到，唯一的特性只在白天绽放，夜晚凋零。它和架后密室内保存的棺材是海伦留在这里为数不多的见证。1t;gt;

永远忙碌的她是不是偶尔也会抬头像自己这样望着桌上的小花，兰尼切斯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娇柔的身影站在漆黑的房间内即胆怯又想往地把手伸向外面的阳光，一阵灼热的伤痛让她赶忙缩回手指，没多久又倔强的探出手指。1t;gt;

兰尼切斯晃晃头，将这些幻觉清出脑海，这几天不只是仅仅幻觉，耳边时不时响起的低声细语，心头偶尔冒出的奇怪想法，来得即自然又突然。这一切都是从自己不经意完成笔记上的少女素描永远千篇一律梦境中那处喷泉的一尊雕像活化后开始，兰尼切斯不会忘记雕像那张和笔记上女孩一般无二的传神模样。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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