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第2/2 页)

向铮的酒一时之间醒了。

当朝女子，出嫁之前通常都在闺中学学刺绣，跟着母亲学些管账敲打下人的手段，闲时和闺中密友组宴会赏花踏青，等到合适的年纪定亲出嫁，出门的范围至多不过离家数十里。出嫁之后，夫君去哪里，家就在哪里，或许夫君做官，去了地方上任，女子才有机会远行。只是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到了地方之后，女子的活动范围也更加狭小。主持一家人的吃穿住行，一刻钟也离不得人的，纵使有奴仆做，也要女主人在家看着的。于是女子的活动范围更狭窄了，连踏青赏花这样的闲事，也没有多少功夫。

向心觅这样，能够成日四处跑，能去塾读，已经算是开明的人家了。可她一个过不了两年就要定亲的姑娘家，却说，自己要去听都没听过的劳什子莫古国？

向铮甚至怀疑自己刚刚幻听了，他站直了身子，转脸严肃地看着向心觅；“你说什么？”

......看来是蒙混不过去。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向心觅平静回望：“女儿想亲自去莫古国，将东西带回来。”

“莫古国在哪里？你知道吗？”向铮语气冷了下来。

向心觅眼神避也不避：“在大梁以南。”

“不行！”向铮彻底忍耐不住，少见地对着向心觅有些怒火：“你爹我好好的，用得着你一个没嫁人的姑娘跑到千里以外去？向家又不是无人可用了！”

“此物京城中没有，若我带回来，向家便是独一份，唯有亲近之人，才可堪信任。”

向铮有点生气，把手抽出来不让她搀着，又焦头烂额地转了两圈：“什么东西那么金贵，你就那么笃定？”

“我笃定。”向心觅在融融烛火中亭亭站立，眼中满是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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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之中，向心觅将今日采购回来的棉布悉数摊开放在向铮面前。

向铮沉默着，他做布料生意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料子是好料子，他打眼一看就知道。

向心觅说的是真的。

如果这种布料能量产，向家又能掌握这种布料从原料种植到纺织技术的话......

向家的生意，或许能更上一层楼。

向铮动了动嘴唇：“那也用不着你，我去就是了。”

“如今家中生意，爹爹是中流砥柱，哪里能离人的？况且夏季将至，南方多雨，到时候爹爹腿疾又犯，走路疼痛难忍，莫古国多山丘沼泽，您如何去得了？”

向铮声音高了些：“我去不了，你一个女子就能去得了了？”

“我可以的，爹爹。娘年轻时不也和您一起走南闯北么？我是你们的女儿，娘可以做到，我也可以。”

向心觅在桌对面，脊背挺直，倔强地盯着向铮，向铮看着她，恍然间和年轻时的郑丽蓉缓缓重现。

他这个女儿，当真是和她娘年轻时一个样子。天不怕地不怕，还倔。

他还是松了口：“我给你安排五十个侍卫，还有你孙叔你也带上......你娘那里，你自己去说，不然又说是我惯你胡闹了。”向铮有点头疼，胳膊撑在桌上捏着自己的眉心。

向心觅没想到向铮真能答应她，喜不自禁，很有眼色的凑过去帮向铮按头。向铮挥手赶她：“快回去睡觉睡觉，看见你就烦心。”

向心觅自然指哪打哪，麻溜的就要撤退，正准备拿走布料，又听见向铮说：“等等，布料留下。”

向心觅得偿所愿，兴奋又期待，微凉又清新的夜晚空气吹拂着她的衣袖，仿佛御风而行。

她前所未有地轻盈。

前世，爹爹为了这种布料，死在江水风浪之中。娘担心爹爹的腿疾，也跟着一道去了......

正因如此，她知道棉布一定会受到父亲的重视，只是没想到，向铮会这么快就松口答应她，让她前往。

只是仔细想想，从小到大，向铮也没有拒绝过她什么。前世她的亲事，向铮也是旁敲侧击，让郑丽蓉问她可有心悦的男子，等他回来亲自去给他相看。

只是向心觅没等到他回来。

向心觅眨了眨眼，反倒是露了点笑，这辈子，她成功改变了命运的轨迹，不论前路如何，至少爹娘，总是可以安度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