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书架
首页 > 都市言情 > 沧海浮萍什么意思 > 第 60 章

第 60 章

目录
最新都市言情小说: 大唐:让你当武将,神探什么鬼?大明:开局佣兵十万,被怀疑造反恰与梨花同梦被换了气运后[综英美]管家的自我修养农家寡夫郎南宋北中重回十八世纪,努力干死乾隆两界:从黄巾起义开始超凡家父刘琨,东晋天命人济世令我的抗美援朝[综武侠]因为知道太多而在江湖极限逃生从维多利亚时代开始水浒:窃国摘花,我乃大宋真皇帝陈武风云三国之开局月下追子龙是,陛下美人师兄今天不作恶了吗?无敌太子我都能开挂了还隐忍个屁

他的表情坚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范渺渺沉默了短短一瞬,环顾四周,也找来一块手掌般大小的尖石,和他一起,一下又一下地砸向重门的缺口。闷钝的声音久久响彻密道,望着面前总算有些许摇晃的重门,她的脸上竟也流露出如负释重的神情——总不能任他吵醒整座山林。幸而重门老旧,经不得他们两人经久的捶打,只听轰然一声,半扇门偏开,斜倒在密道墙上。

晏庄随手将尖石丢开,问她要来灯烛,当先一步走进去。范渺渺迟疑着不动,忽觉灯光渐弱,抬头一看,晏庄的身影已消失在墓道转角,再也顾不及思索,连忙跟了上去。

地底是掘空的,周围以砖石搭建起仿木殿堂,墓顶皆为穹窿状,墓道到底,先看到一座砖筑门楼式墓门。推开厚重的墓门,里面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置身其间,只觉四周壁上有暗金流动,抬灯一照,发现墙面呈现出一幅完整的“庄王出行仪仗图”,整面壁画足有十余米长,仪仗、用度都与天子礼同。

晏庄不为所动,分别走过食官室、浴室、御敌、钱、前厅堂、礼乐房,看也不看其间堆满的各式金银器、青铜器、陶瓷器、竹木漆器等陪葬器皿,一径来到棺室前。棺室内所有金砖皆为特制,灯光一照,先觉金灿灿的耀目,仔细辨认,每一块砖石上都刻有“庄王陵寿砖”的篆体小字,室内遍布彩绘,仿庄王生前宴乐、狩猎、行军场景,另有一扇贴金彩绘石屏做隔,屏风外面有序地摆满各样陪葬物品,里面则是棺椁所在。

范渺渺见他目的明确,根本不理那些陪葬的器物,便已猜到他的打算,惊诧之余,惟有更跟紧他。谁知,他突然站住了脚,范渺渺一个没防备,脑袋撞到他的肩膀。

“烦请你将灯烛拿好。”晏庄转过身,递灯给她。

范渺渺便接过灯具,微微抬高了手,使烛光能够照亮整间内室。两人绕到屏风背面,晏庄凝视着面前的红黑木漆棺椁,难得出了一阵子神。范渺渺在旁看见,亦不愿破坏他此刻复杂的心境,因此体贴,不发一言。

晏庄喃喃想着,到底我是谁?

正躺在棺椁中的庄王是我,还是棺椁外的落魄生才是我?究竟是落魄生正看着棺椁内的尸骨,还是棺室内的游魂正居高临下冷眼瞧着这落魄生?

心态的不断转换使晏庄悸动难平,胸腔之间似乎有一股热流在血脉中疯狂涌动,他双手扶在棺盖上,止不住地发颤,即便尽力克制了,也还是忍不住双掌轻微抖动。下意识一抿嘴,唇上却殊无水色,干干的,裂了皮,只能够尝到苦涩的滋味。

不知几时,晏庄忽觉光线明显低矮了许多,却原来是范渺渺将手中的灯烛放置在了一旁地上,室内暗影斑驳,她的影投在壁上,那容姿行止仿若旧日他画上的仕女。

她轻抬眼帘,那薄如蝉翼的眼睫微微扇动,仕女便走出画中,走到他的身侧。“我与你一起推开。”那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带来一点轻柔却坚定的力量。

晏庄顿时从心悸中清醒过来,先舒缓一口气,随即,与她合力,推开棺椁。棺椁被慢慢推动,发出沉钝刺耳的声响。不知人死后,会变作什么样子?范渺渺一念起,便不忍心,闭上眼,偏头不肯去看。但对于他,她却是很敬佩的,因为鲜少有人敢于直面过去至此。

前世他是万箭穿心而死,因有谋逆之名,死后也备受谴责,停尸庙堂半年不曾挪动。后来他的父皇力排众议,为他修建庄王陵。陵园建成后需易棺重殓,然而据说当时开棺,他身上血衣与肌骨粘连严重,根本无法剥离,皇帝最后只能下令作罢。

那惨状,即使范渺渺仅仅只是听闻,都常常在梦中魇住,为他揪心不已,完全不敢设身处地去想,他死时会有多么的痛苦。

闭眼等了半晌,始终却没什么动静,范渺渺只好睁开眼。晏庄若无其事地对她一笑,说道:“棺中没人。”说完,他靠着棺椁,缓慢坐在了地上。

范渺渺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扑到棺边一看,果然是空空如也。“怎么会?”她面容茫然,望着他不知所措。这时她整个的人都钝住了,唯独脑海中却轰然炸开,一件陈年旧事清晰浮上心头。

那是永平元年。范渺渺之所以记得,全因为那一年的雨雪特别大,整座王陵又地处山谷,排水十分艰难。不得已,她向京城请旨,希望能派些工匠前来修缮,免得之后水渗进了陵寝之中,使棺木腐朽。

不过,递出的信迟迟没有回音。据附近陵邑的人说,京城最近都不甚太平:先是因为这一两年来,太宁皇帝与殇帝接连崩逝,朝政交到幼子手中,难免主少国疑。再者,因为年轻的太后垂帘听政,任人唯亲,大力扶持娘家兄弟,使得外戚窦氏一族在京中一度气焰嚣张,众臣民皆是苦不堪言。

渺渺远居山林,事态最终如何发展,往往要隔数月时间才能知晓一二。因此,她很为深宫中的表姊担忧,虽然彼时表姊已贵为太皇太后,但从她二人日常的通信来看,窦太后与表姊的关系并不理想。如今,窦太后执掌中宫,表姊应当过得不好。

听着雨声,渺渺一面日夜为陵中排水设施忧虑,一面望着京城的方向,冀望表姊能报来平安。那一年的冬,格外的冷,夜里也常感到双手双脚发冰,睡不稳当。忽有一日半夜,渺渺睡得正是迷糊的时候,池官匆匆进屋,将她推醒。

“宫里来人了。”池官脸色严峻。

渺渺轻轻啊了一声,却不敢怠慢,赶紧摸黑披衣起身。急忙迎出去看,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停在神道上。马车前,那位稀客裹着一件厚厚的雪白裘袄,交叠着手,四处张望陵中风光。渺渺刚现身,她立即就看见了,向她微微一笑,说道:“妹妹,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吧?”

渺渺惊疑不定,怎么也想不到本该远在京城的她,竟会出现在这里。一惊一乍之下,反倒显得她局促不安:“太皇太后。”渺渺慌忙间向她行礼。

“虽有十余年不曾相见,但彼此信也常来常往,渺渺,你和我这样生分做什么?”太皇太后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含笑先打量一番,将头一点,说道,“你的气色不错,精神气也瞧着比我倒好些,看来没受多少委屈。”

渺渺应承着说:“我这里没有俗事烦扰,要比表姊你少操许多的心,怎能不好?”她眼底的疑惑没掩藏,问道,“不过,表姊你怎会来到这里?”

太皇太后叹口气,很一言难尽的神气。两人一路回到屋中,池官奉了茶上来,太皇太后才道:“你们都下去,我与姑奶奶说些体己话。”

内侍一窝蜂退了出去,池官走在后面,也体贴地替她们掩上了门。然而,太皇太后仍觉得她们姊妹十余年没见,一见面先说起自己内家的麻烦,颇有些难为情。再三叹罢,太皇太后说道:“渺渺,你一向不是外人,我就与你直言了吧,实际这次我来,是为避难的。”

渺渺吃惊得睁大了眼,问道:“表姊何故有此言?”

“窦氏当权,想来你多少也有耳闻。”太皇太后摇摇头,说道,“他们把持幼帝,在朝中兴风作浪,因嫌我这老婆子碍他们的眼,竟要将我逼走,去为先帝守陵。若非我早有耳目,见机逃了出来,只怕现如今已落在他们手中插翅难飞。”

渺渺听得诧异,说道:“窦氏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太皇太后淡然一笑,接着说道:“我本以为天地之间无处容身,忽然想起了你,便索性过来探望探望你。”说起逃难的事,她的口吻风轻云淡,尚且还有心思与渺渺说笑,“之前若是想要出宫探亲,难得很呢!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渺渺听闻,却是吓坏了,连忙询问她一路上有无受伤,得知没有方才放心,又问她日后安排。

太皇太后轻轻拍拍她的手,笑说:“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表姊的手段,你向来也是知道的,就不必陪着挂心了,没得平添烦恼。”

夜很深了,两人简单洗漱过,就像儿时那样,玩闹之后并头躺在一张枕上。太皇太后望着藻井,幽幽地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又叹口气。渺渺有心想劝解她,因而含笑打趣道:“表姊,今日一见,你怎么唉声叹气的次数都较往常翻了几番?”

“可不是嘛?人愈年长,忧虑的事只会愈来愈多,倒不如从前年少时活得自在肆意。”太皇太后偏过头,在暗夜中细瞧她的神态,“渺渺,你脸上至少还保有些许生动的气息,而表姊我呀,却早耗尽了,只剩岁月留下的一道道刻纹。”

以往任何时候的表姊,都绝不会将自己的脆弱轻易流露出来,更遑论向岁月服输。兴许,是这两年来她接连经历了丧夫、亡子之痛的缘故。渺渺为她感到难过,将手伸过去,握紧了她的手。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