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第2/2 页)
二掌柜面带犹豫,柳令襄以为他避忌身份,笑道:“这里又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好吞吐的?”
范渺渺心想恐怕不是这样,二掌柜也叹口气说,倒不为这个:“两位小姐一直以来同心协力治理家业,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柳令襄若有所思,打趣道:“那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了。”
二掌柜跟着苦笑一声,也不承认,也不否认。柳令襄顿时反应过来,心中有了些模糊的猜想,果然就见二掌柜从袖中取出一叠信,交给她过目,“我本来奉家主之命追踪金石市场的交易记录,因查到其中几笔与异色瓷碎片有干系的,都是一个叫‘阿奇’的街头无赖出面转卖,于是我叫人潜伏市场之中,连续半个多月,才算是摸清他的行迹,随后悄悄跟踪到他的住处后,我们搜寻出这叠信,上面字迹核实无误。”二掌柜低声道,“是老三。”
三掌柜?柳令襄发了会儿愣说,为什么呀。
三掌柜自她记事以来,就在她父亲柳千亿身边做事,一向被视为大爷的左膀右臂,后来柳千亿出了事故,昏睡不醒,他也一力支持自己接任家主。平时也从没任何逾矩的行为。柳令襄不禁心神震荡。范渺渺料想这给她的惊惶不小,十分体谅,向二掌柜示意,二掌柜领会她的意思,连忙告退离开。
独处时候,柳令襄忍不住道:“他为何要将异色瓷片流出?”
“二掌柜也只是查到他们有过信来往,真要定罪,还得和他当堂对质才行。至于原因,也要亲自问过他才能知道。”范渺渺说:“你现在要振作精神,房内还有人等着你要见。”
那个人来历不明,还不知道他的底细,一会儿见到,有的是她要留神的地方。柳令襄勉强道:“你说的是。”
两人来到房,大掌柜已候在门外,向她们点点头。范渺渺在屋前止步,说:“我就先回院子里了,有什么事情,只管打发秋水来说一声。”
在外事上,范渺渺习惯保有一种边界感,涉及到需要家主的待人接物,她向来回避,但今日特地说这一句,是担心她现在状态不佳,怕她应付不来。柳令襄因此劝道:“今日来回奔波,肯定很累,别管我了,你安心休息去。”
范渺渺不再多说,和大掌柜打过招呼,就和牵云回了惟清院。回去的路上,月亮已经慢慢爬上夜空高悬,然而这夜的月光照在脚下,始终是很微弱的,远不如路旁残雪的水渍,透出的幽丽的光亮。
回到院中,范渺渺洗漱过,换下今日外出的衣裳,靠坐在窗边,拿出晏庄送她的玉观音像,仔细在灯下照看。望着玉石上浮雕的痕迹,她情不自禁地猜想,他在雕刻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也许是噙着微微的笑意,想他自己的心思。正托着腮发呆,忽然金妈走来,附耳悄悄跟她说了两句话。范渺渺慢慢将玉扣在手心,扭头问她:“当真?”
金妈肯定:“老奴亲眼看见的。”
范渺渺说这是好事,但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干脆收好玉观音像,起身叫牵云拿外衣,“我还是过去看看。”
复又来到房,赵氏正站在房外,一抬眼见到范渺渺,迎面上来,低低叫了声小姑。范渺渺向她道:“我听见金妈说,大爷醒过来了。几时醒的?大夫来看过没有?”望了眼房内,“人才醒过来,怎么不好好的静养?”
范渺渺仅仅是疑惑的语气,但听在赵氏耳中,不异于长辈训话的口吻,面上不由得讪讪的,好像被迫使她站在这当口挨训。范渺渺立刻察觉了,放缓神情,笑说:“我一时嘴快,没有别的意思,请你见谅。”赵氏摇头。范渺渺又问,“他们现在都在房里吗?客人走了吗?”
赵氏说:“还没有。”
范渺渺心想,里面谈事,不见得很快能够结束,就道:“外面风寒,我们换到偏厅等他们。”
于是范渺渺、赵氏、大掌柜一行人移步,到偏厅里坐着,中间有丫鬟进来点灯、上茶,因他们几人都是一言不发,所以也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就很快再退出去了。
范渺渺留意赵氏许久,终于放下茶碗,说道:“大爷不是今日才醒来的,对不对?”实在不怪她要发问,因为赵氏苦盼久矣,若柳千亿才醒来,她不会是现在这样平静的表现,至少喜出望外总是该有的。
赵氏别过脸去,半晌不作声,忽然说道:“其实早醒来很久了,但我也是才发现,可他不要我说。”她大概有些怨气,讲了这几句,自己也意识到,连忙不说了。
范渺渺本来还在奇怪,听到她说,先劝慰道:“我想大爷他或许是有自己的苦衷。”
赵氏低声道:“那也不该瞒着自己家里的人。”
这样一说,大家都知道她心头有委屈,不好劝,所以都沉默下来。没多久,过来人说大爷请衔霜小姐过去。范渺渺过去时,正遇见一个人迎面出来,因是完全陌生的面孔,范渺渺猜到他就是不请自来的那位生人,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只觉他墨眉浑长,鼻峰挺俊,而且莫名其妙对他有一种极熟悉的感觉,暗地里琢磨着,那人一双漆黑的眸突然直勾勾地望过来,范渺渺吃了一惊,连忙收回视线。
两人擦肩而过,范渺渺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盯着他的背影思索。听差见她原地停滞,过来请她,范渺渺问:“可知他是谁?”
听差说不知,范渺渺只好暂时按捺情绪,推门进去房。外面天黑透了,里面却只点起一盏灯,光线不很清晰,整间屋子好像躲在月亮的阴影里,幽深不见底,她定了定神,等到眼睛适应环境,方才看清室内的场景。
柳令襄就站在屋子正中央,怏怏的神气,而柳千亿坐在案前,听见她推门的声响,伸手摇动车轮,坐在轮椅上出来迎接。
范渺渺重生以来,虽然只见过他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样子,但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不少,说以前的柳大爷如何豁达、豪迈,这时不动声色再看,第一印象只觉得他竟十分的瘦削,简直脱了相,和豪迈一点也不相干,衣服袍子穿在他的身上,也给人空空荡荡的感觉,似乎一不留神,他就要栽倒一旁。
柳千亿向她伸手一请,说:“小姑,请坐。”听他说话,倒是精神气尚好,并不虚浮。范渺渺闻言,找了椅子径自坐了。柳千亿又道:“襄儿,你也坐下吧。”
柳令襄不吭声,走来挨着范渺渺坐下,柳千亿见了,不以为忤,笑了一笑,才说:“我装睡不醒,是为示弱。”向柳令襄说,“你也别怪你娘没跟你说,是我不要她告诉你的。”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因为太过于惊异,柳令襄一时还没缓过神来,当前只是摇了摇头。
范渺渺牵过她的手,安抚两下,抬起头看向柳千亿:“现在不需要再示弱了吗?”
柳千亿点头说是:“本来示弱,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现在我们柳家背后的贵人,终于肯现身了。”说起这话时,他嘴角带出讽刺的弧度,范渺渺明白他心中所想,当初柳家飞来横祸,贵人不理;皇室欲以贡瓷订单问罪,贵人不管,一直到今天才突然出现,任谁也会有些怨言。
“是今日那不速之客?”
“是。”
“如今他肯现身,究竟所为何事?”
柳千亿一时半刻没说,似乎在沉吟,要怎样才能跟她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