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第2/2 页)
范渺渺解释说:“你想想,到时一提到‘异色’,人人立刻说到新亭,新亭瓷的名气愈大,三家愈是危机重重,因为若是烧不出来,岂不辜负世人?”
就和柳家如今的现状一样。
那封圣旨的言外之意不就正是,你柳家的“海棠红”不是享誉海内吗?既有这工艺,那么烧造百件又有什么难的?烧不出来?那就是沽名钓誉,欺君大罪!
“‘异色瓷声名大振,你身在新亭却说烧不出来,看来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经不住有人要说。”范渺渺慢慢道,“外销瓷一向是三家竞争的重中之重,这样一来,名声坏了,外销锐减,只在新亭争霸?”范渺渺摇了摇头,“我看三家都不肯甘心的。”
一直以来,柳家因有“海棠红”,这才隐隐独占鳌头,其他三家则是在外销上竞争激烈。但范渺渺第一次当街逛瓷器店时就已经发现,他们四家瓷器的风格造型总是大同小异,既然相似,那么就没有谁家是无可取代的。
范渺渺道:“所以,我们要打破这个平衡,拍卖秘法。”
也许三家都不敢要秘法,但有异色瓷的诱惑在前,又有旁的两家虎视眈眈,她不信他们还坐得住。
柳令襄一思索,也明白了,舆论的风向与秘法的诱惑,不过是为了激出三家一直以来的暗流与野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柳家就是要创造这个可乘之机。
柳令襄从椅中跳起来,兴奋极了:“庄先生推荐了几位鉴藏大家?此事刻不容缓,我马上叫人着手准备,不过若要造势,还得选好时机,我们的时间毕竟不多。”她在屋中走来走去,突然拍手笑说,“啊,我想起来了,陶大人是金石大家,他府上收藏有历代的石刻碑碣、名人画,祖父还在时,间或也会赠他一些上品的瓷器。他一定懂得鉴赏。”
范渺渺正要说话,柳令襄又“啊”的一声,站住了脚,十分懊恼,连说不行:“皇子殿下就落榻在陶府上,也没说什么时候要走,现在若给陶大人送去,只怕打草惊蛇,坏了计划,不行,不行。”
柳令襄索性站住脚,飞快转动神思。没有一惊一乍,她在凝眉苦思之时,倒也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范渺渺又一次对她肃然起敬,因为旁人绝对不敢接纳这办法,从前的自己也不行,她甚至想好说辞苦劝,好在柳令襄“胆大包天”,有过人的胆魄。
柳令襄忽然走到她面前,想了一想,有点腼腆地说:“我另有一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范渺渺说洗耳恭听,柳令襄道:“我们送上异色瓷器,眼巴巴请求别人点评的姿态,只怕他们会很瞧不上眼。照我看,不如事先在金石市场上做章,有意流出几片异色碎瓷,他们从没见过,求知若渴,心痒难耐,到时就变成是他们有求于柳家了。”
范渺渺一愣:“何必用碎瓷?”
柳令襄故作玄虚地一笑:“你想呀,金石市场是个什么环境?那里鱼龙混杂,多是假货赝品充量,异色瓷要是囫囵一个,难道不会抢眼?一定流不到市面上去。”走到瓷器面前,左右打量,“让我来看看,打碎哪一个好?”
这下轮到范渺渺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柳令襄的顾虑当然很合理,但范渺渺一抬眼,就望见案上摆放整齐的异色瓷器,那些都是晏庄亲手拣选,由她亲自带回来的珍宝——各有各的美与风致。她忍不住面露痛楚。
柳令襄回过头,见她这模样,扑哧一笑:“瞧你吓成这样。”刚才不过佯作样子,没想到真捉弄到她了,柳令襄有点洋洋得意。而且,现在看来柳家也有新生机,重压卸下,她自觉心情愉快,打趣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说笑间,她意识不对,改了口:“因为这是庄先生的一片心血,我才不忍辜负,你千万别多想了。”说着,不免十分难为情,因为从来就没与柳衔霜和睦相处过,更何况现在这般言笑晏晏,真是活见鬼了!她面上发臊,全为刚才的种种表现,尤其与人家的沉着相比,就显出她自己多么的不可靠似的。
范渺渺看她一眼,忽然笑说:“我明明没说什么。”
这副微笑简直可恶!
柳令襄疑心她一语双关,愤愤作想,扭过头去,却不禁抿嘴笑了。
两人议完事,分别离开,柳令襄没顾得休息,先召集了大掌柜和二掌柜,二位掌柜资历深,她要拍卖秘法,少不得要告知,得到他们认同。按照原先议定,二掌柜即将启程去为订单周旋,柳令襄认为给异色瓷造势这件事交由他办正好合适,索性挑在这时候直言。
至于她会怎么说服两位掌柜,范渺渺并不担心,因为柳令襄胆大的另一面是心细,在与人处事上,比她更加游刃有余,而且范渺渺也有迫于忙碌的事。
她之前跟柳令襄说过,精进工艺至少需要三五年的工夫,但她没有说,有了她之后,也许会有不同。前世,她花费了几十年才烧造出“沧海浮珠”,眼界已非一般窑工可比,何况她始终相信烧瓷是殊途同归,不管是“沧海浮珠”,还是“海棠红”,最终依靠的都是经验。
这是一条有别于异色瓷阴谋的光明正大的道路,范渺渺与柳令襄达成了共识:什么时候柳家能完全掌握“海棠红”的烧造工艺,那才是真正的稳操胜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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