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第2/2 页)
范渺渺见她情绪颇为激动,拍她的手暂作安抚,说道:“我来应付就是,你只管安心完成手上的事情。视察、改建野窑,也需继续,不过,倒是不必挂在我们的名下。我记得,谈尚那边不也正在物色吗?”
柳令襄思忖,觉得可行:“回头我和她商议一下,她来提供场地,我们提供窑工与技术。”
范渺渺说道:“我手上有一人,叫丁乙,他熟知窑事,且做事细心,若是提供技术,正好能帮上你忙。”
谈天说笑间,不觉已是临近街鼓参差的时候,因宵禁在即,游人纷纷接踵往回走,整晚的热闹,到了这会儿,陡然留下冷清。
“街鼓将动,我们也回去吧。”柳令襄回头,吩咐船夫送她们到东市口。
远处,忽闻有笛声,悠悠忽忽,柳令襄竖起耳朵来听,正觉耳熟,却不必她说起,只见范渺渺已搁下碗筷,倾身倾听。
河心船中,有未尽兴的少年扣舷而歌之:
“少年骑马入咸阳,鹘似身轻蝶似狂。
蹴鞠场边万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
风光流转浑如昨,志气低摧只自伤。
日永东斋淡无事,闭门扫地独焚香。”
柳令襄不由得闭起双眼。四处相继有人起歌呼应,歌声快意、激昂,带着游宴不知厌的疏狂,带着今宵谁与同的难禁,不时也有人执箸击之,以剑鸣相和。街上店铺陆续闭门,人都快散尽了,还空有袅袅余音,回荡在城中。
“是陆放翁的《晚春感事》。”范渺渺微笑说道。然而此刻,吹笛与唱和的俱是少年郎,银鞍白马,意气风发,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哪里识得愁滋味?词与曲中的沉郁悲凉、老境颓唐,当然是全然没有的。
正这样好笑地想着,忽觉岸上有人注视着自己,范渺渺眼波才动,猝然抬头望去,对面桥上立着一人。远灯近火高低,照得他面上光影斑驳,神色莫辨,惟有那一双幽黑的眼,深深看进她的眼里。
身下小船随波渐进,过了桥洞,她才回过神来。赶忙扭过身再回望桥上,已无他的身影,范渺渺坐在矮凳上,不免感到一阵茫然,几乎疑心是自己的错觉。或许就是,也说不定,她解嘲一笑。
“是先生。”柳令襄忽然拉她的衣袖,低声提示道。
范渺渺定坐着,完全后知后觉的样子,然后转过脸,向岸上看去。晏庄信步岸边,脚程不快,也不慢,但始终距离她们半船的身位。
“他在跟着我们。”柳令襄老在耳边嘀咕。
范渺渺踌躇了一会儿,定了定神,叫停船夫,又跟柳令襄说道:“你……先回去。”柳令襄了然地向她点头。范渺渺站起身,跳上了岸,向他走过去。
看她就站在面前,晏庄顿住脚,忽然面露赧然的神气。鲜少见到他这样子,范渺渺也有些懊恼,怎么贸然就走到他面前了呢?但当时那场面,若是任由他追逐小船,又实在可笑,难免也显得她太拿乔。
“我以为会是错觉。”晏庄看着她,先打破沉默,“因为刚想到了你。”
是因为良辰猝逝的不甘,还是因为岁月蹉跎的失落?范渺渺没有过问,因为他们都是这世上格格不入的人,在这场偌大的热闹谢幕之后,同感受那悲喜。她明白那感觉。
两人相对而站,在空落的大街上过于显眼,晏庄于是顺理成章走到她的身畔:“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范渺渺心思飘忽不定,一面期期艾艾,一面万分痛恨着自己的不果断,最后干脆直言:“不知……先生明日有没有时间,到府上做客?有件往事,我考虑许久,决定跟你坦白。”
似怨她打破平静,晏庄眉头轻皱,竖指在唇中:“嘘,至少现在,别说这些大煞风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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