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医馆谋杀案（2）
仲景医馆郑尔被杀的消息传回署衙，闫午立即带着差役赶赴医馆，把守前后门。街上行人及附近商户纷纷侧目，闪避在旁朝医馆内观望。
街对面曾氏医馆的伙计见官府冲进对家商铺，忍不住好奇凑到仲景医馆门前。伙计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挤到最前面，朝站在堂内的多格小声唤道：“多格！多格！”
多格听到了，稍稍转头看着他，死气沉沉的眼睛忽地起愤怒的火焰，若非堂内有两名差役看守，他怕不是冲上去与门外的伙计打上一架。
“出什么事了？”伙计嬉皮笑脸道，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多格撇开眼神，阴沉地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仲景医馆后宅厢房外站着一名差役，姚光跟在杜玖身后不停地记录着。
郑尔左手松松握着一把药材，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一只干涸的毛笔躺在地上，旁边有一片墨迹，显然郑尔在死前还在写着什么，只是他写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仵作程敬核验郑尔确实死于胸口致命一击，身体上无其他伤处，口鼻及胃中无有毒物质残留。
“根据飞刀没入死者身体的角度来看，这枚飞刀极有可能是从这扇窗户射入。”杜玖夹住那枚从郑尔体内取出的飞刀仔细观察，枫叶状的飞刀两寸有余，尖细锐利，刀柄末端系红绸。以此刀杀人者。须兼备速度和精度，一刀制敌人。
凶手能够悄然潜入人多眼杂的医馆内不被人察觉，可见其功夫了得。郑尔不过是一名医师，纵然因医术高超在永平郡颇具名气，更是南顺王的救命恩人，永平城内谁人敢对他下此杀手？
衙门差役在医馆上下搜查之际，消息不胫而走传到南顺王府中，南顺王听闻郑尔遇害，大发雷霆，府中人马不停蹄奔至仲景医馆确认消息，并下令刑部司即刻追查凶手，严惩不贷。
杜玖瞥了眼担架上盖着白布的尸身，略微点头示意程敬将尸体抬回衙门，他看着远去的众人，转身对呆立在堂上的多格道：“郑医师是你师父？”
多格黯然点头，眼角泪光盈盈，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的人站在柜台旁，眼睛一直盯着郑尔的尸体被抬出医馆，脚下挪动，好似想要追上去。
“案子查完了，郑大夫的尸体会送还亲眷安葬。接下来，本官要问你几个问题，望你如实回答，莫要隐瞒。”杜玖定定地盯着多格，语气微沉。
另一边，柳时舒走出医馆，挤在人群中，与看热闹的百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行人好奇医馆发生的命案详情，见柳时舒从里面出来，纷纷围上去想要打听小道消息，孰不知真正刺探消息的却是柳时舒。
杜玖看了一眼在被圈在人堆里的柳时舒，朝闫午招招手，“去跟着她。”
闫午得令，拨开人群站在柳时舒身后，替她挡住拥挤的人潮，静静地听众人七嘴八舌。
“拜师多久了？”杜玖收回看向柳时舒的目光，叹气道。
多格道：“两年多。”
“怎么拜的师？”
“两年前我在医馆做了一个多月的杂役，听了看了许多，对医术有了兴趣，就央求郑大夫收我为徒。师父菩萨心肠，见我心诚，便答应收我为徒，一点一点地教我。可是还没等我学出名堂，他老人家却遭此厄运。”多格哽咽道。他抬起胳膊擦去滑落脸颊的滚滚热泪，不停地吸溜鼻涕，形容可怜。
杜玖安慰地拍拍多格的肩膀，“你师父他可有的罪过什么人？”
“不可能。”多格猛地抬头重重地说道：“师父他一向古道热肠，经营此间医馆只为济弱扶倾，从不曾做恶。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查。”他师父人虽走了，但多格不允许旁人损师父清誉半分。
郑尔的为人，杜玖曾听署衙差役们多次夸赞，道他时常施药贫苦百姓，来仲景医馆看病的人，即使手头没钱，也可先拿药治病。这样善良的人，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被害身亡，而那些他曾救助过的人只是站在医馆外远远看上一眼，议论两三句便散去了。
“多格，郑大夫既身体不适，为何不卧床休息，反倒坚持在案前研究药材。是何人生病，令他如此挂心。”杜玖记得在郑尔的掌心握着一些药材，可是桌案上却没有药方。
自打多格学有所成后，医馆内抓药之事一直都是他在做。
“师父不是在配药，而是在钻研新药材的药性，他毕生追求便是找到所有名贵药材的替代，让平头老百姓也能看得病，吃得起药。”多格淡淡道。
杜玖沉默了，为郑尔的大义。
“多格，今日上午，你真的一直在医馆内，哪儿都没去？”杜玖静静看着多格，一字一句道。
多格被他看得不自在，躲开眼神，讷讷道：“我......”
“最后一次机会，若你不说出实情，即刻会有人带你回大狱严加审问。”杜玖肃容道。
“我......”多格声音渐细，犹犹豫豫道：“我偷偷溜出去了一会儿。”
“什么时候，去了哪里？”
“最近城中有个话本子很火，叫《清平山》，今日坊锓板售卖此，我趁师父不在的间隙偷溜去买了一本回来。”多格瞥向柜台下方的抽屉。
差役即刻走到柜台后，拉开第二格抽屉，里头果然放着一本包着油纸的新。
“刚刚为什么不说实话？”杜玖掀开籍，不过是一本普通的豪侠小说。
多格痛苦他自觉无颜面对众人，“若我一直待在医馆，凶手定无可乘之机，师父也就......”果然还是个孩子，竟将他师父的死完完全全归结于自身。
柳时舒跟门外的人聊完，走进医馆内，入耳的第一句话便是多格的懊悔之言，她朗声道：“今日即便你在，你师父也难逃一劫，或许连带你也要赔上一条命。郑大夫心善，自是不会怪你。”
杜玖回头，瞧见门外围观的人群尽数散去，眼中稍显诧异，但很快漾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