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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和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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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可能和意外 半月深秋至,皇宫位于夺权中心,风暴更甚。 自太医院诊断出孙昌季无力回天的消息后,宫里便被孙毓安排的人控制了大致局面。 与底下的小人物无关,他们这些侍候人的玩意行动并不受限。 深夜寂寥,未着一墨的宣纸平铺在桌上,李僖面前砚台里连墨汁都没有。 按理说,陛下病重皇宫被控,他作为太子手下人是该去信一封的。 可,李僖想到了船上的次次失诺,凉薄睥睨的双眸高高瞥着,问题答案根本不用迟疑,本就没打算继续效忠孙元仞,更不会上赶着去讨好。 白夜温差极大,甫一天变,南北方向的御道便传来冲天的混乱撕野声。 待在值房的李僖垂手静立,变凉的秋风吹到人身上,裹挟着那处的寒凉。 蜷了蜷手指,李僖慢慢想,天凉了,天变了。 孙毓亲自带兵,以护主的名义向皇宫发动攻击,从白至夜的争战在数个时辰后将将停息。 宫里到处都在保命逃窜,后廷已大乱。 荆顺却是顶着外间战火来找李僖,时不时说些闲谈的话,说着说着话题便提及到了席卷宫中财物逃跑的人。 李僖侧眸,反问道:“秉笔为何不走?” “哈。” 荆顺眼神一贯的死寂平淡,似寂寥似陈述般:“无处可去阿……” 去找荆南?同样携款逃跑,宫外天大地大难道还没他荆顺一个容身之处吗? 李僖看懂了荆顺的眼神,那些归宿是归处,可不是他想要的,或者说,有些人活着,生来便看透,也就失去了世俗的欲望,得过且过的随遇而安,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荆顺是个清醒的放纵者。 远处的混乱声彻底消失,是孙毓下令就地安营修整,暂且不动。 两股势力同时对峙在一处,纵然有争斗后的暂时休憩,也只能算是为之后决一死战的蓄力,这场龙位之争,势必会有一方败北。 蜡烛尽发出滋滋声,此时已到第二日天昏,荆顺与对面的李僖相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眸中有隐隐猜测。 过了明日,大概该有定数了。 翌日天沉,白日里响彻的嘶吼兵刃相撞声依旧没有停歇,李僖踱步在方正屋内,沉静的眉眼有些想法。 荆顺瞥了眼思考利益得失的男子,凉凉道:“李僖,我若是你,便会在此时老老实实待着。” 不说那些人杀人不论,此时有人混战有人逃亡,便是去了,又能得些什么。 李僖顿步,扯过衣桁上的深色斗篷,撂下句“便当我坐不住吧。”便径直推门出去了。 绿竹般高挺的孤励身影毫不迟疑的踏进漆黑的夜幕,荆顺不懂他在坚持什么,漠言在此坐了会便掩门回去了。 御道上刀刃从人体内进进出出,各个都杀红了眼,身体力竭也不能退,只能杀人开路,杀人换命。 一条临近的岔道上,两道差不多身高的少年摸黑弯身找着什么。 孙幼漪揽着裙裾,小声道:“哥哥,浣衣局的宫人走的就是这条道,福珠大概是丢在这里了。” 十二岁的少女面露失望遗憾,父王不让他们出来,可哥哥送她的福珠不见了,那可是哥哥亲手做的,俩人便这样偷溜出来借着浅淡月光找着。 “妹妹,你走里些,我来找。” 不大的少年瞧了眼那边的战况,紧了紧手指拉过孙幼漪在自己里侧,两人虽说年纪一样,但孙静卢到底是世子又是哥哥,对当下皇宫局势了解不少。 若父王战败,他们就是叛王之子,若父皇夺得那个位置,他们也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收回视线,孙静卢专注看向地上,赠妹妹的福株是纯银打造的,在夜里会泛出暗银色的光,可是天黑得不彻底,地面上的光照都一样。 步子放得极短,蹲在地上四处看着的孙幼漪突然惊喜喊声:“哥哥,你看这里!” 亮亮得被根红色编绳系着,是她的福株欸。 少女微提高的声音惊到了最边上的士兵,孙静卢下意识看去,昏光下,那人拉弓搭箭,冒着森冷寒光的铁制箭头正瞄准背对着的孙幼漪。 “妹妹!” 飞奔过来的少年撞倒了蹲着的少女,孙幼漪看着怀里不断流血的哥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哥哥?” 箭头从后背穿过心脏刺穿胸膛,孙静卢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将自己一直保护的少女护在怀中,从第一次初见到身死,他将保护二字做的分外合格。 <

> “哥哥……” 孙幼漪流泪出声,鲜血沾在她的衣襟,那么多的血,还在从他身体里流的血。 双手合拢堵在少年胸前,孙幼漪不知所措哭唤道:“哥哥,我带你找太医,哥哥……” 面对面的少男少女挨得极近,孙静卢张了张唇什么都说不出来,唯有那双会动的眼珠在最后阶段表达着内心最深处长久以来掩盖着的情感。 那年薛觅有孕,重尧王刚被贬谪君心尽失,他手下一个幕僚便提了个建议,那便是寻求或刻意找出临近有孕的人家,威逼或利诱,等孩子出生便直接抱走。 若王妃生男,便找一刚出生的女婴,若王妃生女,便找一男婴,借机向天下宣告,重尧王得了一对龙凤子,是天降的祥瑞。 所以,孙静卢便这样来了。 孙静卢还未出生便被算计,也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不怪父母将他售卖,也不怪重尧王买他回来,在这个处境下,唯一的安慰便是与他慢一天出生的妹妹。 一开始是想把她当作妹妹的,可是这样的情感不知怎么样什么时候变了。 孙静卢喜欢孙幼漪,幼年时便喜欢。 那双男女之间喜爱又不甘的眼睛溢满血丝,孙静卢只撑得几息,将脑袋搁在她肩膀处,轻轻的沉下了。 与少年一同消弭的,是他悄无声息无人察觉的爱恋。 彼时孙幼漪尚年幼,只感觉到哥哥的眼神很奇怪,便被他忽地没动作的情景吓坏了,“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孙静卢!” 李僖从道路出来便看到一男一女静在此处,躺着的人面容沾血,是孙静卢,蹲坐着的少女像是孙毓的郡主,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小世子死了。 无声站在拐角,李僖眼眸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那次主动上前找孙静卢搭话,是有利可图,如今一人死了,一人又处于悲伤边缘,李僖不知道从哪能得来益处,自是不去上前的。 失去兄长的少女又哭又笑的啜泣,两双沾满浓稠血腥鲜血的手紧紧握着。 一跌一躺的身影像极了两只被世界抛弃不得不与之为敌的幼兽。 李僖平静看着,心里想起了幼时的常悦。 那时他十岁,常悦比他年幼,被人贩子装进麻袋扛着走,错身而过间抬手碰了碰他,没喊没叫,双眼求助的看着他。 就因为那个眼神,少年冯亓动了恻隐之心,让小厮去官府叫人,自己孤身上前,跟上了人贩子。 孙幼漪如今境地与那时很像,李僖心里分得清,单情绪心软了,轻叹一声大步上前。 “罢了……” 他总归不愿世上再多一个无人可救的常悦。 一手拉起发愣悲伤的女孩,李僖弯腰抱起孙静卢,带着俩孩子向后退去。 孙幼漪不是养在深闺什么都不懂得小娇花,苦寒南地长大,数次如鱼得水般与兄长出入兵营,自是培养了一副胆大勇敢的见识。 带人回了河边直房的柴房,孙静卢遗体被放于木堆上,若不是温度正在降,被擦去血迹的少年宛若熟睡。 孙幼漪握着打湿的巾帕,猜测道:“您是宫里的公公?” 若不是住处表明了身份,孙幼漪根本不会向那去猜,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气质清朗温和,与那些阴暗扭曲的形容完全不沾边。 更像个读人。 “是。” 李僖站于桌边,伸手替烛焰挡了挡风,淡声道:“郡主可同世子在此等上片刻,等宫变歇止,会有人来寻二位。” 只是不知是哪方胜者来了。 未说完的话两人都知道深意,孙幼漪直白的打量着李僖,眼神无特别的意味,瞳孔就那样简单又直直的看着。 察觉到她的视线,李僖没动,双手垂落,有些发呆的看向开着的院门。 只是若旧皇得胜,他院里的二人定会成为牵累。 李僖绞尽脑汁的想,若真的被开罪,满朝天下,谁会为他说话,元统帝还愿意留他这个人吗? “先生。” 李僖站定没有回头,轻飘的声音传来:“郡主叫错了。” 内官监的李僖撑不得先生的尊称,胜负还未得知,现在也没到他站队的时候。 孙幼漪上前半步,黑白分明的眸子倔强的与他对视,“可你应了不是吗?” 既然敢应,便是不满现状,身负不凡却又不得不躬身,便是龙困浅滩,孙幼漪虽年幼,看人却是极准。 眼前这个应下公公和先生的人,披着太监的皮子野心不小。 <

> 李僖回身,站于门槛之上的郡主拔高了不少,头上无一发饰,穿着也是简单的深裙,态度自矜不落后的看着他,像同龄人之间的博弈。 “呵。” 好笑于将她看得过于防备,李僖上前,双眸垂下去看她,近乎残忍压迫的问:“你凭什么以为九江会胜?” 孙幼漪抬眸,梗着脖颈硬声道:“我不确定,但我觉得我看不错,先生想当‘先生’。” “害。” 李僖不惧自己心思被人窥视,有些感叹的出了个声,单丛子嗣这点孙毓就赢得了孙昌季。 在识人拉拢方面,孙元仞从来没有这般魄力。 像遇知己般的高兴展眉,李僖面上带了几分兴趣愉悦,似寒天刮来阵暖风,许诺道:“若宫里的人捉拿你二人,我会尽力护你出逃。”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条件,就当救人救到底。 孙幼漪安然接受,底气十足跟着道:“若我为公主,先生便是皇室谋士,先生护我教我,我尊先生。” 李僖诧异点点头,这姑娘,知道得不少阿,跟胆敢谋反的孙毓一样,不是个懦弱胆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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