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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巷之春(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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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运转,春去冬来,秋收夏藏,汹涌的海浪混淆着东方异域的神秘感,布朗大桥天然地隔断了两个世界,将哥谭阴郁的氛围拒之门外。一个梨园戏子,一个马戏团小丑,他们的人生应该毫无交际。

和往常一样,杰罗姆·瓦勒斯卡是从马戏团“偷偷”逃出来的。当然,也不会有人真正意义上在乎他失踪与否。

只是有一点不同,他刚刚撞破了驯兽师和一个东方女人偷情的事后画面。这很常见。马戏团是个欲望集合物,这里塞满了畸形怪物。成员们将身体作为表演的工具,将情感视为一种烧的致幻剂。帷幕之后落满了五彩斑斓的黑暗,哭,笑,性,爱,欢乐,悲痛,疯狂,死亡,一切都可以被出售,一切都可以被抛弃。

但那是一张熟悉的脸,他看过他的“新朋友”,那个东方女孩儿的相册。

他们更快发现了他。半晌后,那个女人掀开了帘子,从里面走出来了。她淡淡地蹙起了眉头,面容笼罩着一层薄纱,她拦住了情人的粗鲁举动,弯下了腰,摸了摸他的头,接着递给他一颗糖,一颗油酥糖。

杰罗姆·瓦勒斯卡发出了冷笑。

从童年记事起,杰罗姆·瓦勒斯卡总是能够获悉很多成年世界的辛秘。这些事件或许是他主动撞上去的,或许是它们主动找上门来的。而他来者不拒,他只是贪婪地吸吮着这一切,把它们编进自己的剧本里。当然了,在哥谭这个地方,对于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一切,他也没有选择拒绝的权利。

他无意去拼凑出这个故事剩余的面目,它已然千疮百孔,洒满了一地腐烂的残片。杰罗姆·瓦勒斯卡明白,这就是他为什么能够侥幸活下来,没有被马戏团所抛弃的原因——他短暂地博得了同情。

只不过……伴随着同情,他将迎来的是更加隐晦地针对与折磨。

但是关于这些,十二岁的林荔都不知道。

由于她缺心眼程度而导致她对这只小红毛留下的错误印象,或许也是她日后完全认不出杰罗姆·瓦勒斯卡的原因。

在她看来,她的好朋友,J,他是个天使,只不过是受伤的折翼天使,命运多舛,就像戏里写的悲剧主角一样。所以无论他做出什么,这都是有所苦衷的,具有天然合法性。

无它,无论他做了些什么,他说了些什么,小红毛在她心中永远总是初见时那副受气包、爱哭鬼的模样。

除了林荔的怜爱滤镜加持以外,她总是很积极地投喂小红毛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她看来,他待的那个戏班子简直不是人混的,那是一个地狱。

关于这件事,每每想起来她就忍不住来气。

那本来是很寻常的一天,和唐人街每一天没什么不同。只不过空气里带着一点太阳混着炸油角的喜气,时逢正月,人人都在贺新春,贴大红纸,穿靓衫。

她被大师姐派去东街裁缝店取回她为开春演出准备的几件新行头:一顶儿极气派的点翠镶珠雉尾凤冠,还有淬着红缨的银枪。

回程路上,林荔兴奋地拎着这些超级帅气的家伙件,她玩心大发,故意踩在小巷里的狭长短梯上,一面耍着枪,一面试图保持平衡,脑子里一边不禁回想着此前师姐在台上英姿飒爽的模样。

「他他他,他那里珠泪惨凄凄。俺俺俺,俺生擒拔贼悬提——杀杀杀,杀得他无路奔,血染马蹄! 」

这位东方小女孩儿哼着她这段最爱的戏词,想象着自己也有一天能像大师姐一样成为一个赫赫有名的角儿。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一向想要像戏里写得一样,当盖世大英雄,惩恶扬善,救民于水火。这或许也是她为什么将杰罗姆·瓦勒斯卡视为头号好朋友的原因。在她与他初次相逢的时候,他的身上便天然带着一种神秘的破碎感,吸引着她想要将他救出苦海。

就在此时,她便猝不及防地和她的新朋友撞了个满怀,她眼睛一亮,是他啊,他怎么来了,马戏团今天不用排练吗?

杰罗姆·瓦勒斯卡抿了抿唇,他尝试摆出一个她往日里喜欢的甜笑,他对她说道:“今天是休息日。”

他说谎了。

但这不是他在她面前说的第一个谎话,只不过她从未识穿,他知道她也不会戳穿。女孩儿点了点头,拿着长枪轻挑着他的下巴,欺负他听不懂,笑眯眯地拿国语念着戏词:“小毛贼还不束手就擒。”

他看向了她,眼里写着天真的困惑,还带着一点点羞涩,搞得她像是强抢民女的恶霸。

平日里,林荔很爱逗她的新朋友,她喜欢看他气急败坏或者满脸通红的样子。她对此总是哈哈大笑,接着把眼睛压得低低的,拉着他的手撒娇说,好啦,别气别气,然后带他一块儿去巷子口吃东西,讲笑话。

只是她很快就发现了,今天的杰罗姆有点不太对劲。他太沉默了,甚至比往日里还闷上几分,面色写满了欲言又止。

直到她绕圈打量他一周后,终于发现他藏在身后的胳膊,上面布满了溃烂的伤口,新旧交加,渗出血迹。

林荔挑了挑眉,跳了起来,忍不住抓起了他的手,火急火燎地开始问了,“怎么回事儿啊?J,谁欺负你了?靠,你等着,我拿长枪戳死他们给你解气。”

她的面目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看起来像是一头咆哮的小狮子,因乳臭未干而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天真的干劲。他静静地看着她,抽回了手,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确定要听吗?”

杰罗姆·瓦勒斯卡知道这个东方女孩儿不会理解他的。她的思维模式向来和他不一样,她太天真,她被泡在童话里,泡在这片东方梦乡里,她从未看过这个世界的残忍面。她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报以积极向上的态度。

“她说什么?当然要听啊。”林荔挑了挑眉,不解地回答道,对于他的质疑表示不满,“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她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头。过完冬后,这小子突然抽条了许多。她晃了晃手头上的东西,“不过等我一下先。”

在把行头送回去后,她便拉着他跑到了河畔边,布朗大桥的入口。拎着那把长枪和金疮药,她一边捞起袖子,替他上着药,一边不忘从兜里掏出一堆油角蛋散塞到杰罗姆的手中,笑眯眯地对他说着同贺新春啊,喏,是甜的呀,趁热快吃,多食多福。

甜食能转移疼痛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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