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第1/2 页)
杜婉柔送别益昌公主,转过头来又对上了自己的父亲,她潜意识里心存畏惧,轻轻瑟缩一下,但又想到未婚夫冯华众恨不得直接黏到那琵琶女身上的眼睛,还是不免心生怨怼,殷殷切切地开口:“父王,能不能把那琵琶女……”
端王提议让杜婉柔和自己一道去看端王妃,身为女儿的华河郡主自觉落后半个身位。
幕僚们自是要向主子探听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致使沁芳苑曾一票难求的芙蓉姑娘自然也被提起过。端王的目光投至前方:“年关将近,又有使臣即将到访,京城防卫会再度加强,就算你实在看不过眼,起码得避过这阵风头。”
他言辞稍顿,显出一点不以为意又轻飘飘的味道,“就算冯家子再喜欢她,抬进府里至多也只会是个妾室,”端王口气淡淡,“你是本王的女儿,区区一个琵琶女,还怕治不住她?”
“女儿明白,”养尊处优的柔夷攥着锦帕的动作紧了又紧,她心有不甘,却也不敢显露太多,盘算着过会儿和母妃商讨商讨。华河郡主最清楚自己父王想听到什么消息,“今日同公主一道出去,听她说是陛下近来除开徐皇后那儿,去的最多的便是珍妃和德妃那儿,淑妃为此颇有些上火。”
珍妃便是前些年大宛进献的异域美人,金发碧眼,很是动人。说她尤善歌舞,去年又学会了中原的茶道,去年为帝王诞下一子,上个月从嫔晋升至妃。德妃则是天子登基没多久被选入宫中的,其侄女便是那位做了太子妃的杨氏。
徐皇后是永和帝发妻,膝下既有身位太子的杜允昭,还有其他皇子公主傍身,只要不犯大错便注定地位稳固;相比之下,纵使杜温惠是天子最宠爱的女儿,但淑妃当年在生第二个孩子时遇上难产,不仅人走了一遭鬼门关,却落了病根。
而那个费尽力气生下的皇子,也很是体弱多病,在永和帝的诸多子女里实在不起眼。宫里最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儿,淑妃自己年岁渐长又出身一般,家族尚且指望她的助力,何谈帮衬?使她不免对帝王恩宠越发患得患失起来。
“大宛使臣即将到访,陛下多少也需照拂一番,”端王将心比心,觉得不足为奇,喜笑谈的人最是温和的,他思忖片刻道,“公主里陛下对益昌最是宠爱,哪怕她嫁了人也是如此,那珍妃再怎样,其子女都不会得登大宝,淑妃不必介怀。”
再得宠,珍妃也是实打实的大宛美人,其子女注定是不能继承大统的。
“女儿会让益昌多宽慰宽慰她母妃。”杜婉柔听话地略略颔首。
……
两日后,陆氏坊。
“这便是做成的铜字?”坐在轮椅上的人信手从硕大的木轮盘中取出两个小小的铜块,上头的字样一笔一划、很是认真。它们大多为金色,只有部分泛起点点青色,不过对印倒没什么影响,“倒是小巧玲珑。”
黎蔓偏转目光看见木轮盘边上刻的“小”字,“你拿的这个是最小的尺寸,”她一边比划一边解释,眼睛很亮,“我让这些师傅刻出来三个尺寸,选的楷,主要是想着不容易出错。”
相较于其他,楷是被最广泛认识的。
“除开前天送你的那生辰礼,这两天我请这些师傅先印出一小批《论语》来,”心心念念的主意被成功付诸现实,女子心情大好,兴致勃勃地领着陆闻砚在坊后头的院子里转悠,“你看,就是这边。”
木匠挑挑拣拣,把上好的黄杨木切成大小相同的方块;刻工在那一个个木块上照着写好的字样刻出阴,时不时端详下刀是否足够稳;铁匠带着他的学徒,用蜂蜡和泥巴相互嵌套制出模子,又为之注入铜液。
而待以上工序尽皆走过,待铜液冷却后便是成字,又要伙计将其取出放好。
除开最时兴火爆的话本,当属历法被印得最多。而对于其它,陆氏坊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刻印。伙计、匠人们也是头回使用铜字的法子,虽然最初上手的时候有些慢,但经由几日的练习已经显出得心应手来。
手脚麻利的伙计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轱辘辘地转着木轮盘,旁边的石板上贴着篇原。他照着字句,时不时眼疾手快地从不同韵部里挑出字块,按照顺序放进内里凹陷四周凸起的石板盘里排列好。
待不同字块紧密地填完一面,便可按照之前印的法子——用刷子蘸墨刷上字块,再以纸覆盖,让纸页与墨水充分接触。接着另外找把干净的刷子,在纸页背面轻轻扫动以取下印纸,这样便印好了一页。
“喏,你看。虽然装填字块需要些时间,”黎蔓站开几步,以免妨碍伙计们的动作,她信手指了指那木轮盘,笑意盈盈地说,“但假以时日,便可越发熟能生巧。最重要的是,这些字块都是能反复用的。较之木字,铜字还不易涨板、裂痕,更是长久。”
“这样的话,虽说现在看着花费不少,”她利落地一合掌,眉眼顾盼生辉,“但只要印的字块足够多,长此以往,就能剩下不少本钱!”
黎蔓顿了顿,露出有几分狡黠的笑意:“而且我打听过了,京城里的别家没有用铜字的。其它不说,这一批册印好后,落到大伙儿眼里,至少会有人会因着新奇买来看看的。”
“届时印好了,蔓蔓不妨告诉我一声,”陆闻砚对经商实在不感兴趣,但眼见她这般欢欣,自然也不愿让她的希冀落空,思忖片刻后道,“明月居一楼总要是请说人的,到时候让他们顺带多提上几嘴——知道的人更多,何愁卖不出去?”
“那先谢过陆少东家了,”黎掌柜自是满口答应,又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忽而想起什么,“不过你提到说人,我倒想起件事,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