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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泣露香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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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海期如此一说,云嬷嬷眼尾睨一眼木箱,旋即越过钟海期,落在他身后的马车上。

“那妈妈我倒是要看看了。”她唇角噙着笑,踩着袅娜的步子绕到马车前,从手下人手里接过灯笼,探身伸出涂了丹寇的手轻轻撩开车帘,澄黄的光亮映照出里面正靠着车壁昏睡的女孩。

里面的女孩虽衣着褴褛,但一眼能瞧见里面的衣服是好料子,在灯光下流露莹莹光华,面容白净五官瑰丽,四肢颀长,阴影落在女孩脸上,轮廓明暗更显眉眼唇鼻精致秀美,虽然年幼,但显见是个美人胚子。

她笑了一声,念叨着:“要不说灯下看美人呢。”回身调笑着看向钟海期,眸光闪烁,“钟老爷莫不是就是被她耽搁了?”

钟海期八风不动,“路边看到,想着云嬷嬷会喜欢,便立马送来了。”

云嬷嬷没答话,又将那昏睡的女孩细看了看,越看越是满意,放下帘子娇笑一声,“那倒真是多谢钟老爷了。”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木箱,钟海期正好注意到,继续笑道:“至于这箱子里的,虽然是个男孩,但长相也还不错,与里面那个是兄妹,就当附赠,留着做小厮或是做别的随你。”

云嬷嬷美目微睁,一脸兴味地逡巡着那个木箱,“哦?是吗。”她心思流转,上前一步见箱子并没有锁,弯腰随手一掀,就看里面软倒一个俊秀少年,容颜如玉,俊朗无双,若说与车里那姑娘是兄妹,倒也确实可信。

她眼尾勾着一抹了然,唇角抿出微笑,扭身掩唇,“这便宜妈妈我也不好白占,不知钟老爷有何所求?但说无妨。”

钟海期忽的抚掌朗朗一笑,笑得两眼弯弯如弦月,“好说好说,钟某确有一事。”

“何事?”云嬷嬷望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钟海期回望她,神情一凛,眼中笑意消弭,一字一句,分外清晰:“我要陵、中、居!”

云嬷嬷忽闻此三字,竟是下意识浑身一颤,心里突生寒意,但旋即镇定下来,扯出一个勉力的笑,“钟老爷这是......”她摇了摇头,默了一瞬,“十日前有两个自称陵中居的人,真假不论,但似乎沾了血,只问了春山灵异之事,出城之后去向不知,小本生意,其余也提供不了什么。”

钟海期眼瞳颤动,瞪着眼倏尔一笑,立时便像冰雪消融,声音轻缓:“无妨,出现过,就够了。”他仰头笑了两声,听起来心情颇为雀跃,“这两人便送给你了,告辞。”

云嬷嬷嘴角没由来抽动一下,两手又在胸前一合,屈膝拜了一拜,柔声应他:“那便不送。”

女孩被人抱了下来放在门边,木箱遗留在地上,马匹拉着马车连同后面几辆板车往巷子外而去,得得的马蹄声渐渐远离,直到弱得再听不见。

云嬷嬷垂目盯着身侧两个意识全无双目紧闭的孩子,眼底神色暗涌,长叹了一口气,脸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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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方才恢复一点神志,脑中尖锐的痛意便教他精神一晃,疼的几乎翻了个白眼,才龇着牙一脸痛苦地睁开眼,眼前一片迷蒙像是附了一层稀薄的白雾,猛地晃了晃脑袋,眼前蒙着的雾气才渐渐消散明晰起来。

他撑着坐起身,嘈杂混乱的声响也在这时候传进他的耳朵,不近不远,依稀听见丝竹之音,伴着女子的嬉闹与男人粗犷的嚷嚷,似乎热闹的不得了。他扶额呆坐片刻方才回神,自己似乎是被人给下了药,眯眼四下观察一圈,半点清亮的月光从门缝外透进来,在门后地上投射出一汪水波,鼻尖有灰尘以及柴木受潮的湿腐气息,便猜此处当是一间柴房。

江衍扶着身后的墙壁站起身走到门口推了推,柴门纹丝不动,外头显然落了锁,只得心绪沉重地坐回去,思及知平可能也被挟持,但他醒来时并没察觉身边有旁人,那点些微的月光照着狭窄的空间,也无旁的地方容身,想来应当是被关在别的地方。

头脑仍有些昏沉,江衍坐下后便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嘈杂喧嚣之声一直未断绝,但是近处一直没有脚步声,似乎挟持他的人并不着急将他怎么样,困顿之感便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爬了上来,他干脆直接躺在后背的干草上闭目休息,困意便如潮水涌上。

第二日他是被外面开锁的声音惊醒的,头脑还没有反应,身体已经迅速起身,转瞬看去,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了一男一女。

那男人身上作劲装打扮,脸上一圈络腮胡,面黑但眼中有神,步伐稳健显然习武之人,是香兰笑的护院,而另一个女人,自然就是先前的那个云嬷嬷。

女子眉眼含笑地注视着地上的少年,见他看自己的眼神透出一股锐意,浑身紧绷,笑意便愈加深刻,柔声道:“醒了?”

江衍抵在墙边,戒备地注视着来人,两眉微微拧着,不理会她的话,只沉声质问:“知平呢?”

云嬷嬷表情松快,“哦,那个小姑娘?”她哼笑一声,“小少年不必担心,你妹妹被放在安全的地方,你要是听话,我们不会伤害她。”她仰头思索一番,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相反,我们还会好好教她规矩。”

教......规矩?江衍心中一跳,眼中闪过惊疑,“这是什么地方,你说的什么规矩?”

云嬷嬷笑,“寻欢作乐的地方,你猜什么规矩。”

江衍怔然,昨天夜里听见的嬉闹声此刻在耳边回响,脑中忽地一炸,意识到了什么,只觉他似乎害了知平。心里突然生出的愧疚让他头脑一热,整个人几乎颤抖,少年的表情一瞬变得凶恶,身上发力便想冲上去,却被云嬷嬷身后的护院狠力一推,跌倒在地。

云嬷嬷仍然一副淡笑的神色,叹着气摇了摇头,“小少年这也太自不量力了。”她眼神落在少年脸上细细看着,用一种给对方出主意的声调缓缓说道:“你妹妹在我手上,你反抗又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还不如好好听话,这样你好,你妹妹也能好。我呀其实很理解你的心情,但那小姑娘模样好,性子要是也讨巧,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了她,这不比你们在外风餐露宿,吃上顿没下顿来的好?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衍只垂着头一言不发,黝黑如墨的眼里看不出在想什么。

云嬷嬷并不在意他现在怎么想,这样有锋芒又能沉着的少年郎,要是听了她这三言两语立马就听话那才叫见鬼。

她徐徐笑着,“其实吧,本来送你们来的人是想把你妹妹送我们这,把你送去当小倌的,但我这人向来心善,也不忍见你们兄妹分离,就付了点代价把你留下了,也不要你做别的,就留在我们这当跑堂,要是做的好,说不定能让你见见你妹妹,这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吧?你要仔细想好了,我能把你要过来,也随时能把你送出去。”

江衍的眼神像是淬了霜雪,凉凉地注视了云嬷嬷好一会儿,空气中一片寂静,突兀地只见他唇角无意识勾出一抹浅淡的笑,笑唇微张,答应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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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嬷嬷离开时没有再给门上锁,还告诉他右边的那排厢房是底下人休息的地方,靠墙的一间没人住留给他,随后便带着她那个护院离开了柴房。

见人离开,江衍从地上站起来便往外走。这是一处四四方方的院子,柴门门边有个装满水的水缸,右边方向是一排的厢房,他走过去刚推开最后一间的门,立马就被灰尘蒙了一脸,捂着鼻子眯眼一看,这间屋里因为在墙角光照奇差,所以弥散着一股子呛人的霉味,空间窄小,除开床榻上一床棉被和地上翻倒的只剩三条腿的凳子,基本只有三面墙,比他从前在江家住的还要磕碜。

房门大开散散味,江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柴房后面一条小路通着茅房,院子有前后门,后门上挂了锁,他绕去前门,发现前门却是虚掩着的,推开出去是一条石板路,尽头堆放几个木头架子,左手边开了一个洞门,洞门外面是香兰笑的高楼,朱红的后门紧紧关着,江衍走上前,伸出手试着推了推,本以为应该也是锁着的,却出乎意料地推开了条缝。

江衍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敛了情绪,缓缓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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