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头(第2/2 页)
二是混有乌头草的情况未被发现,那便会被用于喂养军中战马。腹痛、呕吐之状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出了马瘟,那这些中毒战马就会被统一焚毁。不仅能让燕北军折损大批战马,还能叫证据都被毁声灭迹,实在天衣无缝。
而无论是上述哪种情况,都还能让朝廷再次调拨银钱,国的负担也会被加重。若是按照第一种情况,负责征收、押送粮草的安王也必然会被追责——惩罚的轻重则会与燕北一战的成败息息相关。
“……实在是一条毒计。”
刹那间,黎蔓竟是分不清自己心中是悲凉更多,还是愤怒尤甚,又或是讽刺横生,她落于椅子上的修长指节微微蜷起:“真是费尽心思……为黎家,乃至燕北军设下死局。”
察觉到对方话语里不算喧闹却又果决的杀机,陆荣哆嗦一下,忽而不敢开口,说自己那些预先打好的、用来告饶的腹稿。
“啊啊啊!”
黎蔓忽而起身,拔出那柄长剑,随即抬起胳膊,在陆荣的惨叫里将他的另一只手掌贯穿,冷眼瞧着那鲜血涌出。
“你不必心存侥幸——”她神色坚毅,目光如刀,气势浩然,一字一句地昭告着对方的命运。
“我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届时,我会亲自杀了你们——祭我燕北军旗!”
……
陆闻砚坐在轮椅上,抬头看了眼乌沉沉的天空:“这天气也不好,幸而现在风小了不少,”他怀里抱着东西,别过脸确认秋月抱了手炉,这才放了心,又继续专心等着。
他有些担忧,上次黎蔓审了陆良白就急怒攻心直接晕了过去,她的身子又不宜大喜大悲。唯恐出现上回的状况,某人本想请越千山过来,奈何黎蔓不让,他只得叫狱卒在牢里备了平心静气的茶水。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陆闻砚紧了紧手中的纸袋,忽而听到有人唤他,又听到身旁的小厮和丫鬟异口同声:“郡主出来了!”
“怎的在马车外面等?”黎蔓不自主地加快了步子,“这外头多冷?”
秋月赶紧上前递过手炉。
“没等多久,”这话确实不假,毕竟黎蔓出来前已经叫狱卒到客栈只会了一声,她又没多耽搁,是以陆闻砚确实没在这外面等多久,他忽而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不过郡主说的有理——”
他扬了扬手,举起那纸袋,甜香弥漫在黎蔓鼻间:“我下次到马车上等,不然给蔓蔓买的糖炒栗子就冷了。”
黎蔓怔楞片刻,被愁雾笼罩的眉宇松开一些。
马车平稳地行进,陆闻砚没说话,黎蔓本也默然无声。奈何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某人剥起板栗实在笨拙——不知从哪儿使力比较好,时不时就掉落点细碎的壳。总之就是一个板栗剥半天。
关键轮椅上的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若是有哪个不甚掉地上了便伸手再拿个,淡定自如地继续剥;发觉自己的手变黑了些,又要拿出锦帕擦拭一番。如果历经万般不易剥好一个,便郑重其事地放进黎蔓手心。
黎蔓吃了两三个,口齿间满是软糯甜香。她忽而叹了口气,“你这样剥,吃一半掉一半,”女子伸出手,拿出颗板栗,仔细看了看开口处,随即示范性地剥了个递给对方尝尝,“不过这栗子确实不错,你也尝尝。”
她出身优越,也是自小有人伺候着的。不过二哥黎志实在热爱上房揭瓦,小时候没少带着她招猫逗狗,加之多少学过些防身功夫,故而动手能力较之陆闻砚强出不少。
某人也知道自己平日里确实过于养尊处优,虽说没打算改吧,但眼下还是得学学。幸而天资不算愚笨,御史大人很快便得心应手起来。又剥了几个递给她:“板栗食多容易积食,若你喜欢,明儿个再买。”
他停顿片刻:“吃完板栗,要不要去转转?”
知晓对方是想带自己散散心,黎蔓心情不佳,却也觉得可行,她忽而想出个念头:“咱们去看看你买的那块风水宝地吧?京郊那块。”
到了目的地,来福心底哀嚎:好端端的,怎么偏生郡主也想琢磨这些了?
陆闻砚下了马车,坐在轮椅上和黎蔓讲自己当时和那高人的交流。黎蔓瞧着眼前的荒地,又见那后头的林子密密丛丛,看不见里面的情景,随口道:“怎的不将那后头一块买了?”
“那块的东家说什么都不肯卖,”陆闻砚笑了下,“我原先是想一同买下的,毕竟要住咱们两个人,自是越宽敞越好。”
冬风逐渐平息,天空忽而飘起雪来。洁白的雪花在空中摇曳着、蹁跹着,施施然又悠悠然,落于掌心时带来一点凉意。若是刻意去接,不一会儿便能在手里汇成条小河。
黎蔓忽而平静下来。
无妨的,她心想,纵使往后道路坎坷,但无论生死,我已有去处。
于是她笑:“没事,现在的也够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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