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空】
陈术的一番话顿时将秦可儿惊住了，她并非是佟姨娘家中所出，而是老夫人的侄孙，能留在陈府，全靠老夫人的偏爱，往日里在府里的一应用度都是上等，但与陈术这般的亲孙儿相比，地位就明显有所不及了。
捉弄姚家姐弟二人之事，就算成了对她也没什么益处，而若是因此恼了老夫人，那往后的日子就不一定是在陈府里过了。
陈可澶如今正值壮年，于仕途之上还大有可为，这也是家人将她送到老夫人身边的原因，要是能沾着陈家的几分光，日后寻婚配也可以把门槛定得高一些。
可若是沾光不成，反而还被人扫地出门，那就是天大的一个笑话了。
“术哥儿，瞧你这话说得，可儿一直和我待在一块，根本就没有和若灵儿两人来后院，哪有什么口舌好卖弄的。”
眼见着秦可儿有些怯了，佟姨娘当即便是开口把话揽了过来。秦可儿是外人，不敢太过造次，可她不同，好歹也是二房夫人，就是陈可澶和老夫人那边，也有她些许说话的份，背后出身的佟家虽然不比陈府，但也是本地的大户人家，只差一位官面上的遮拦人物。
“你也是这般说？”
依旧没理会佟姨娘的插话，陈术紧盯着秦可儿，继续问道。若他要发难，辈分更高的佟姨娘肯定不能是目标，虽然两人身份地位没什么差距，甚至反倒是他更高些，但长幼尊卑轻易不可乱，否则这事就算闹到他大伯那里，也不大好处置。
“......是。”
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身边的佟姨娘一眼，秦可儿点了点头，应道。
“好。”
陈术收敛了脸上的怒意，随即一挥长袖，甩下众人，面无表情的快步走入了院中的那座佛堂，没一会儿，便是手揣着两块几寸长短的木头，走了回来。
“我只问你，这两块香木里，哪块是沉香？”
伸手指着那站出来打头阵的佟姓少年，陈术冷冷扫了周遭的其他人一眼，开口道。
“这......”
看着陈术手中的两块模样虽有不同，但也实难分辨的香木，佟姓少年不禁下意识的回头，望向了自家的姑姑。在场众人除了经常跟随老夫人出入的秦可儿外，大概也就佟姨娘能分清这些木头的区别了。
只是陈术先前的一番话已经是将秦可儿惊住了，眼下她已是不敢再出声指点，那便只能期冀于佟姨娘了。
“术哥儿何必欺负人，这两块都不是沉香。”
一瞬间便是想明白了陈术的意思，佟姨娘心下不禁有些惊奇，怎么今日这块呆木头就突然开窍了。
“你出身大户人家，实打实的公子哥都认不得什么是沉香，什么不是，他们两人只是寻常市井出身，怎么就偏偏能挑最好的？不要说奇楠沉香摆放的好，看得出来，自己进佛堂瞧瞧，可有哪种香木是特别摆放的？”
一句话说完，陈术舍了那佟姓少年，目光重新望向秦可儿。
“今日之事，要么他们二人是无意间选定了奇楠沉香，要么，就肯定有人从中搞鬼。我这两个表亲性子如何，我当表兄的自然清楚，要说他们有意，偏选最拿不得的一种，绝无可能！”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说完，陈术立即回过身，向着已是感动的无以言表的姚若灵、姚可卿两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将奇楠沉香放回去，重新再挑选一种吧。”
“是，表兄。”
强忍住眼眶中就要涌出来的泪水，姚若灵拉起身旁弟弟的手，当即便走回了佛堂，将那几块确实算得上是颇为贵重的奇楠沉香放了回去，同时还没忘了向佛堂中祭拜的老大人磕个头，致歉一番。
等到两人再次出来，手中已是多了几块黄花梨木。两人虽然就像陈术说的那样，分不清什么沉香和奇楠，但至少知道什么是佛堂中最次的香木。
先前三人来时，没有旁人在还好意思拿些稍微好点的木头，但闹了这么一通，众人围观之下，自然是不敢再挑别的了。
“不是挑最差的，就是拿最好的，莫非你两是存了心的？”
看着重新走到自己面前的两人，陈术不禁失笑，随即摇了摇头，说道。
“回去重新挑过，既然要祭拜父母，总不能只拿个最下品，我陈家也是要脸面的。”
“...谢谢表兄。”
经过陈术的这一番袒护，姚若灵和姚可卿两人望向自家表兄的目光已经说得上是极为崇拜了，这世间向来不缺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反倒难寻。虽然眼下这不过是些小事，但和受不得委屈的少年心气相关，和祭拜父母的孝心相连，在两人看来自然就不同一般了。
“你等若没什么话要说，就此退下吧，此事等老夫人回府，由她老人家亲自处置，你们在这站着也没用。”
向着两人微微一笑，陈术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换回原先的冷漠，转过身看着院中的其他一众人等，冷冷出声道。
虽然眼下陈术没什么办法奈何佟姨娘和这伙小无赖，但等到明日就不同了，姚可卿的这一身伤，到时候总要讨个说法。
按空明道念所说，发现了姚若灵、姚可卿两人天资出众的那名乾坤道的真传弟子，其实早在一年前就来过云浮城，只是那时候两人因为打碎了佟姨娘的一件玉器而被禁足，不得外出，这才失去了和对方碰面的机会。
算算时间，正好是明日。
这一世有陈术照应，两人自然不会连集市都不能逛，只要能碰上面，那么他们两人多半就能麻雀变凤凰，一日飞上庆国枝头。等到两人被玄真道宗收入门下，嘿嘿，今日作威作福之人，他日就该低头垂泪了。
“你们打算在何处祭拜父母，我也去给姨丈姨母上柱香好了。”
屏退了那一伙的佟姓少年，再与佟姨娘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之后，陈术领着重新挑选了香木的姚若灵两人，出了院子。
“就在我们的院子里，其他东西大多筹备好了，就差香木一份。”
迎着陈术的目光，想起自己两人偷偷从各处取来的那些寒酸物件，姚若灵不禁有些羞愧难堪的低下了头。
“需不需要再重新挑些好的？既然要祭拜，总不能太差。”
看出了姚若灵羞愧的原因所在，陈术立即便是说道。
“...那便麻烦表兄了。”
和自家弟弟对视了一眼，姚若灵轻咬着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麻烦，理应之事。”
已经开始在脑中和空明道念讨论等两人上了明霞山后，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的陈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