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逃离

腊月28，在舅奶奶依依不舍，各种叮嘱中，陈橙坐上了回县城的小中巴车。坐在车上，回想起舅奶奶的话，“橙儿，人活一辈子，要为自己而活，要活在将来。舅奶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活，还能不能等到你下次回来，你答应舅奶奶，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开心快乐的生活，忘了过去，这样你妈妈才能安息！”

陈橙知道，舅奶奶是懂她的，即使每次面对老人与她相处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笑，叽叽喳喳的给她讲学校里的各种趣事，可老人依然明白她内心的不快乐。她想告诉老人，她也想放下，想忘记过去，好好活在未来，可是在面对那些人，那些事时，她就会不自觉的竖起身上所有的刺，不愿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车子穿过乡道，很快驶入了柏油路后，车速平稳了许多。陈东打了电话来，问她到哪了，好等她一起吃中饭。陈橙告诉他，11点可以到。

很快到了那个陌生的家，其实从陈橙去市里上学后，她一年也就回来个两次，住在这的次数一年不超过一个星期。房子是陈东四年前买的，两室一厅的二手房，收拾的还算干净。

“回来了，先把东西放房间去，你那个房间一直给你留着，床上用品也是换过了的，你刘云阿姨专程给你洗过晒过了，你先休息下，吃饭了叫你。”或许是因为对女儿的愧疚，亦或许是自己良心上的不安，陈东在面对自己女儿时，竟有些不自在，有些陌生，陈橙不在像小时候那样对他亲昵，以前每次只要他干活回家，老远的就开始听到她唤爸爸，要他抱，现在，陈东叹了口气。

陈橙看着自己的父亲，或是是太久没见，他似乎老了许多，四十才出头的年龄，发间已有不少白发。她有些心酸，却又觉得他活该，心里就像翻倒了五味瓶般，各种滋味让她难受交加，她点点头进了房间。

手机已经没电了，陈橙拿出充电器充上，几分钟后开机。微信消息声不断传来。

“橙橙宝贝，你什么时候回市里？我跟你说，我妈又自作主张给我买了一堆我不喜欢的衣服，今天拿去退，别人说是年底折扣清货款了，不让退。我妈说实在不喜欢，让我送给朋友同学，作为我最好的同学兼闺蜜，你什么时候回来，来帮我消化掉点啊，看看有没喜欢的，要不我的衣柜装不下了。”听完司雨的语音消息，陈橙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如果说她还有很在意的人，除了家里的几位老人，也就只有司雨这个朋友了。她知道，司雨每年都会变着法的给她送新衣服，春夏秋冬的都有，她的好，她的善，她又怎会不知？现在的她无力回报什么，她只能默默的全记在心里，想着终有一日，待她有能力，她会竭尽所能对司雨好。回了司雨消息，告诉她返程时间，陈橙接着看别的消息。

“陈橙，你过年到市里吗？过年时要不要一起去李老师那拜年？班上同学都在约时间。”是李新的消息，陈橙只简单回复，她不在市里过年，让他们代她问好。

“到家没？什么时候回来？怎么电话也打不通？”是肖远的，连着好几个消息，全是问句，后面有一条是让她看到消息马上回复。

陈橙对着手机愣神了几秒，她在想如何回肖远的话，她跟肖远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说是朋友，却又好像比普通朋友多了点暧昧；说是男女朋友，那远远够不上边，两人从未说过什么太过暧昧的话，有过什么过分逾越的举动。

“刚到家，手机没电了，初二回市里。”一一回复了他的问题，陈橙不想过多的去分辨清楚她与肖远之间的关系，因为她知道，到了下学期，他们的交集就会少了，她住校，他高考，然后他去外地上大学，相隔千里的，还能有什么交集，到时候自然什么都会淡了。

“初二什么时候到？初三你来趟上苑，我在那等你。”肖远的消息再次传来。

陈橙皱了皱眉，对于肖远的主动接近，她不排斥，可她很清楚，她并不想让自己与他走的太近，他那么耀眼，以后应该会生活在金字塔顶端，而她呢？满身泥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未来在哪？这样两个极端的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如何可能会走到一起？陈橙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初三有事，约了司雨了。有什么事，开学说吧。”陈橙狠了狠心，消息回了过去。

看着她回复的消息，肖远心里凉了一截，她似乎又缩回到了自己的壳里，不愿接受任何人的主动靠近，她怕与他有交集，不愿再与他有交集，怕他再约她别的时间，她的回复直接断了他的退路，不管什么事，她寒假期间都不会再私下见他。

肖远泄气的将手机扔在桌上，双手按了按额头，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活了十八年从未觉得有什么事是可以难倒他的，在他眼里就没有什么无解的题，可是今天，他认输了，他必须承认，或许她就是他的那道无解题。

“陈橙，吃饭了。”陈东敲了敲门，叫道。

陈橙放下手机，应声回知道了。穿好鞋子，走出房门。刘云端着一碗鸡汤放在桌上，看着陈橙并未说什么，陈橙看了她一眼，三十刚出头的她看着还是挺年轻，老天或许是公平的，她在跟着陈东的这几年里都没怀上孩子，也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陈东才会对自己还有足够的怜惜，毕竟她是他现在唯一的孩子。

“先喝碗鸡汤，你上学耗脑多。平时在学校吃好点，不用省生活费，我会按时给你打钱。”陈东边给她装鸡汤边说道。

“谢谢！”陈橙礼貌性的回答，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陈东深知女儿的性子，自从她妈妈离世后，她就转了性子，像变了个人般，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不亲近。

“一会我跟你刘云姨要去再买点年货，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爸爸给你买身新衣服，过年了穿。”陈东继续夹了一个鸡腿到她碗里。

“不用了，我衣服够穿，这么大了，也没必要穿新的，昨晚没睡好，我下午在家补下觉。”陈橙不愿与他们同行，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吃完饭，刘云收拾碗筷，陈橙不想与她有什么接触，直接回了房间，在关上门的刹那，她听到刘云的抱怨：“跟谁都欠她几百万一样，拉个脸给谁看，我们好吃好喝的侍候着，还比不上那死了这么多年……”

“你们不欠我几百万，但你两欠我一条人命，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们。”拉开房门，陈橙怒吼道，双眼猩红，那是她的刺，最深的刺啊。

快速收拾好东西，陈橙夺门而出，她不要呆到这，这个地方让她窒息。身后她听到陈东的谩骂声以及叫唤她的声音，陈橙都不想理会，她现在只想离开这，离的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