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捌 守关(第2/2 页)

“将军，将军醒醒！”

“怎么回事，还哭！说话啊！”

“将军……将军掩护送信的人出城，被吐蕃人发现了……中箭后，当即就落马昏迷了……”

“都别慌，大夫来了，让开！”

……

“大夫，大夫，将军怎么样？”

“这，这中箭的位置刁钻，老夫也只能勉强一试了，属实是难活啊……”

“不行，安戎城被围已有三月了，全靠将军一力支撑，将军倒了，城就等同于半破了，陈大夫，你必须想办法将将军救回来啊！”

“老夫，老夫尽力为之。”

鲜红刺眼的血液透过空雪罗的手指，空雪罗眼眶顿时便红了，缓着一口气，还欲唤他，整个人却在下一瞬被弹了出去。

圆月降落，被黑暗碾碎而吞噬。

卫临的梦境在瓦解，也许他的魂魄将会一同慢慢消散。

他可能正逐步走向死亡，违背他活着的诺言。

场景回到烧火房内，空雪罗擦掉脸上落下的两行清泪，狠吸了一下鼻子，看向快与她熏的同样黑的纪娴井，说道，“你知道的，我是个约衡师，但是其实，我生来身上是有命符印的。”

她撩起挡住额角的碎发，让纪娴井凑近了看，“就在这个地方，贴着后面头皮的地方。我是凶兽选中的复生体，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混沌。凶兽命符，天性残暴，是会被歧视的，不过好在我被家里人发现的早，请燕王宫宫主用天机镜洗掉了额上的命符之印。

不过嘛，这洗印多少还是会有些残留，脉络里还是有一些混沌之力，而用混沌血配之鸿蒙烛，则可以捏回散去的魂魄。”

她垂下眼帘，“我知道他的魂魄快散了，于是我赶紧起了最长的一根鸿蒙烛，滴入血，请求于天地之间，召回他要散的魂魄。”

纪娴井拍了拍她的肩膀，大致已经将整个故事描摹出来了，说道，“我都懂了。”

空雪罗叹了口气，“他先前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的，也怪我，这段时间昆仑策忙，旷了他六七日，倒是也没意识到他是在这般艰险的境遇之中。”

“不怪你的，应是他不想让你为他担心。”纪娴井抚慰她道。

“可是，我为他唤回散去的魂魄后才发觉，他的身体其实是能够坚持下去的，是他备受打击之下，自己存了死志，我不知道他在边疆经历了什么，召回的魂魄却不愿意再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转而在我的鸿蒙境中开始造梦。

他忘了我，也忘了他的兄弟们，更忘了自己守住的城。

他在梦境之中没选择去往边疆，转而蒙了祖荫，成为了洛阳陪都里的一个小小官员，洛阳尉。”

人的一生终究会做出许多的抉择，有些微小，例如暮食食什么，有些重大，例如要不要放弃祖上庇荫，转而去往陇右参军。

卫临十四岁之时，就有过一个这样的重大抉择。

边疆凄苦，他不止一次后悔过，也憧憬过，如果没有选择前往陇右投军，他会怎样？

如今的梦境便是另一种人生抉择下的他，抗拒回归边疆军队的热血少年。这一世他与大多数世家子一样，浑浑噩噩地度日。

“我是想要唤回他的，无论怎么样，活下去是最重要的。”空雪罗缓声道，“抉择并没有错误之分啊，更艰难，更难走的路，也许是意义更大的，他怎么就……”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鸿蒙烛虽然烧的慢，但是也是有时限的，最多最多只能七天。幸而梦里时间的流逝速度与现实也不一样，现实一日对应梦里一月。可也只有七天，也就是梦境七个月，若七日未成，鸿蒙烛尽，他就会永远留在梦境之中，身体就会成活死人，永远无法苏醒。

如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却还毫无进展，哎……”

纪娴井拍拍胸脯，正色道，“无妨，我来帮你，绝对把人帮你唤回来，就算他魂魄碎了，我都给他粘起来！”

空雪罗“噗呲”一声笑出来，“你素来爱说大话，不靠谱的紧，魂魄碎了粘是粘不起来的。”

纪娴井眉毛一挑，不高兴道，“你说我爱说大话，那你还招我进来做什么？连发十封信，生怕我收不到！”

空雪罗撅起嘴，她伸出手揽住娴井的胳膊，不停地晃着，“我也没有什么旁的朋友了，你是我最要好的了，这种事情，我也不好告诉父亲与哥哥，娴井，你最好了！”

纪娴井被摇的头晕脑胀，连忙道，“行了行了，你先说说，你这三个月都做了什么，以及那个人……呃叫啥来着？”

“卫临。”

“哎对，卫临，他之前都有跟你提及过，他曾在洛阳的日子，以及为什么要从军？任何事情，任何细节，都要跟我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