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许德拉之牙

嘎啦——段琼臧觉得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某种聚合塑料材质的物品，她低头一看，脚下是一块孔雀画样拼图的半成品。 她的脚后跟刚好踩在雄性孔雀唯一完好的眼睛状尾羽上面，并且把这一块踩碎掉了，她还没来得及困惑，为什么实验室里会有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随即听到一声震天撼地的咆哮。 来人怒吼着姐姐的名字，浑身上下弥漫着白色的热气，通红的皮肤，虬结的肌肉，爆起的青筋，无不彰显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愤怒与强大的暴力。 来者正是丰饶角骑士团副团长李谭，这个男人好歹是这座大楼的二把手负责人，如果连一个逃跑者的行踪轨迹都找不到，那也实在是太失职了。 李谭可以肯定，看似从电梯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段瑶，实际上是来到了这里，因为这里有她的“秘密”。 如果说女性ta还有可以选择自由恋爱的机会的话，女性si就只能成为上流社会贵族的所有物，亦或是研究所里的小白鼠，而作为家族弃子的段瑶，被段家交给更大城市的更大贵族的几率很大。 而在超越大都会的第一，第二大城市，并不缺少可以受孕的男性或女性a，si的繁育价值远小于研究价值，所以实际上段瑶的下场也只有一个。 如果那个女人并没有她之前看上去的那么柔弱无害的话，李谭认为对方可能会去销毁检查报告然后再逃跑……当然，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性——段瑶和斯宾赛医生联手欺骗他。 其实追逐而来的李谭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他只是被愤怒所支配，可当他凭借着直觉和线索来到实验室，第一眼见到的却是段琼臧的时候，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呆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男人的身体瞬间缩小了一倍，明显已经冷静了许多，那张可以称得上坚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难以置信与不可思议。 “副团长大人，日安。”少女皮笑肉不笑，“真没想到，我们几个不过是来这里‘散散心’，却直接遇上了您。” 话音未落，少女身边的三位男性alpha开始释放出具有一定攻击性的信息素，并紧紧围绕在段琼臧的身边，摆出防御的架势。 毕竟，散心是假，找人是真，而找到人之后的打算……自然是不言而喻，在座的各位几乎都知道段琼臧与段瑶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事实上这三位与李谭也算是曾抱有同一个目标的“战友”，只不过他们都输给了许磬，算是有点惺惺相惜？ 可在这种时候，也谈不上什么惺惺相惜了，两边可以说都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这样一来，就会导致鸡同鸭讲，原本一点就炸的战斗局势更是一触即发。 然而，在这个时候，段琼臧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这么剑拔弩张，她主动走出护花使者们的包围圈，施施然向李谭行了一个屈膝礼。 “我想，现在还没到这一步……”少女故作轻快，“我们虽然保有着不同的目的，但从根本上来讲我们的敌对目标其实只有一个，不是吗？” 李谭刚想说些什么，少女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而男人也会意，动用权限关掉了这一层的所有监控和监听设备。 “我的姐姐段瑶。”段琼臧笑吟吟地继续说道，“应该一直都在阁下这边吧。” “为什么您不惜与占星馆作对，不惜与我们段家作对，不惜抓来那么多替罪羊都要带走姐姐。”少女的笑容渗透出丝丝冷意，以及这份冷意正在不断地加深，“别开玩笑了，你应该不会想说您爱上了她？爱上了一个无法使用异能，连生育价值都没有的废物女性ta？” 李谭：…… 如果说刚开始的话，已经让这位骑士团的副团长感到有些许不对的话，那么少女后面的这句质问可以说让李谭直接恐慌起来：他们居然认为我是袭击宴会的幕后黑手？！ 其实不怪段琼臧会那么想，作为大都会的执法机构，丰饶角骑士团一向以办事效率落后著称，找个人，处理个尸体，办一下凶杀案什么的，都非常的倦怠，只要稍微算下时间，再加上那张恰到好处的照片，稍微自作聪明点的侦探都会拟出这样一条时间线： 段瑶被抓走／宴会厅遭遇袭击→李谭安排的人马逃走→李谭与段瑶会合，将其带入丰饶角骑士团的总部。 而且，因为段琼臧还并不知道袭击者中含有魔女之家的成员，她还自然而然的将宴会厅中三方混战当成了两方对战，得出这样的结论自然不足为奇。 段琼臧完全不知道自己给李谭扣下了一个天大的屎盆子，她还有些沾沾自喜于自己独立的猜测，“现在好了，您和我姐姐谈崩了？” “相信您也在找她，我姐姐确实像一条传说中的活鱼那样滑不溜秋，但只要我们合作愉快……”段琼臧故意顿

了顿，拉长了声音道，“您暗中的行动是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 李谭沉默了片刻，他没有动作，只是朝为首少女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你们又是怎么进来的？”他咧嘴一笑，“楼里有内应？还是上面有安排？” 此话一出，段琼臧的浅笑几乎挂不住，她自认为自己对李谭开出的条件已经算是非常仁至义尽了，要知道她可还是看着小时候那点微不足道的情谊（陪自己解闷）才主动提出要保他，谁知道他居然来了句如此尖锐，如此不讲情面的反问。 “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段琼臧张口就打算反驳，然而李谭却低着头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知道了，琼。” “如果，我把段瑶交给你，你会让我亲手杀了她吗？”他突然问道。 “不行！”我得由我亲自……段琼臧几乎是脱口而出，然后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她就明白自己好像犯了个大错。 因为李谭对她露出了一个极其凄惨的笑容，而在男人的大脑皮层中，也正发生着离奇的化学反应与神经递质连接。 李谭认为，自己确确实实是被耍了……但却不是那么简单，自己不仅仅是被段瑶，而且还是被段琼臧……自己被两人同时下了绊子。 如果说让自己去营救段瑶，并且误认为对方是si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而接下来的扣帽子行为则是计划的第2步，其目的就是彻底将自己毁灭……自己作为不偏向任何一大家族的绝对中立代表，难怪被这样针对。 在李谭看来，第一是自己确实没有袭击宴会，第二是请求段琼臧的承诺与保护并不安全，而且可以说是非常不可信且危险，第三则是……“那么，什么人为干涉二次定向分化的技术……也只是你们两姐妹联合放出来的倒钩？！” “我算什么？！你们两姐妹的一个共用的工具人？！”一贯“骄傲”的李谭目眦欲裂，他的大脑仿佛彻底被名为愤怒的病毒吞噬，“所以你的二次分化究竟是怎么来的？！” 段琼臧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她满脑子都在盘旋着同一句话：“他知道些什么？！” 【警报！警报！警报！抹杀任务发放！】 与只有少女能听到的机械播报一同动作的是男人骤然膨胀的身躯，随即是三位护花使者的防御性攻击。 但李谭却直接突破了三人的防御，右手呈虎爪状直接捏住了少女的脖颈，并将其按在地上。 明明死亡即将到来，要知道男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扭断身为女性a的段琼臧纤细的脖子，但此刻少女却异常平静，甚至非常坦然地直视着男人的双眼，居然伸出双手摸住了男人这几日没来得及处理的胡茬。 “晚安。”她以耳语声呢喃道，“谭。” 李谭愣了愣，随后他的眼前光速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就像走马灯一样，那些过往的碎片，像是海的泡沫，稍纵即逝，无法抓住，最后停留在的一隅，而那又是什么？ 那是许多年前，某个与某人一同看星星的夜晚，那夜的猎户座腰带三星格外的明亮，他们坐在高高的垃圾堆上，明明贫穷不堪，饥寒交迫，但却那样明媚地期待着未来，抬头仰望着星空。 她是琼，他是谭，他们本该拥有共同创造的美好未来。 沉醉在这样美好的画面中，李谭忍不住松开了手。 “呵。”段琼臧轻笑一声，将手中幻化出来的白光匕首刺进男人的胸膛，伴随着李谭不可思议，堪堪回过神来并渐渐失去气息的样子，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被我杀死，很荣幸吧，李谭副团长？”少女将被吸走生命力的尸体推开，为秘密的再次掩盖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之间，一定有谁出了差错……直到很久之后，少女却依旧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个地方露出了马脚，自己的秘密本该不被除了那个人之外的任何人发现，但是……最后却人尽皆知。 而另一边，位于大楼天台上的段瑶，却通过本该瘫痪的监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