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花 “薄命的何止花”(第1/2 页)
“鱼要选扁身的,这样的鲤鱼肉质鲜美,炖出的汤奶白甜鲜。”虞枝嘱咐着春桃。
石阶上落花点点,粉白一片,虞枝衣裙轻带,扫动起花雨。她小心地踮脚快步而过,不想踩烂落入尘埃的精灵。
“娘娘很爱惜这些落花呢。”冷心兰在膳食上不大精通,便绕过虞枝方才让春桃备食材的话题,转而提议:“不如臣一会儿找几个帮手,把这一片的落花都收起来。日后许有用处。”
虞枝闻言停下脚步,提着藕荷色裙摆的手没有立刻放下,而是扭过身去张望自己来时的亭榭小阶。她闲逛带的随从少,不过三四人,此刻都往虞枝的身侧让了让,怕遮挡了虞枝的视线。
只见微风轻拂,又有许多点点飞花从嫩绿的枝叶间飘落。这亭榭两边栽种着数不尽的白海棠等花瓣细小繁密的树木,又兼有一处假山流水从花树中幽幽流淌,穿过亭榭小阶,蜿蜒向御花园。
暖阳浮金,花叶流光。
虞枝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件雅事,便点头,手中的流萤团扇在胸前轻扇。
“明年依旧会有这般美丽的花儿,只是却不会再是今年这些了。既然它们飞入此处落入你我眼中,合该为它们做些什么。”虞枝想起刘希夷的《白头吟》那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本想倾诉嘲弄自己明年未必有机会再看见这些花儿开放飘零,只是终究怕传出去被谢玄听到,引得他多心,便作罢了。
春桃听了附和,“花儿朵儿向来薄命,不像人能活几十个春秋呢。是该怜惜它们,物尽其用才是。”
虞枝抬起手将团扇贴到下颌,眼珠微动,轻声道:“薄命的何止花儿,人还少吗?”
春桃一噎,鼓起双颊,答不出话。
“薄命的人要比花更可怜……”心兰目光悠悠,下意识把心底里的话说出来。
只是未等说完就听得一声极为讽刺的嗤笑。
几人转过身,入目是铁面讥笑的魏晖面孔,身后还站着贴身的随从。
“臣失礼了。”魏晖见自己声音被听到,也不觉尴尬。反而大摇大摆地上前几步,直着腰背飞速拱手行了一个礼。
他本因公务要穿过此处去往紫宸殿,不想遇见虞枝带着宫人堵在亭子中央。
他本想不管不顾,直愣愣冲撞过去,却转念想起谢玄阴沉的脸和腰臀间现在还隐隐作痛的伤口,他还是怕了些,准备等候虞枝她们先过。
不想,虞枝她们竟然对着落花‘伤春悲秋’起来,听得魏晖耳朵酥麻心里不屑,忍不住冷笑出声。
现下被虞枝抓了个正着也不害怕,自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够多了。
“将军方才在笑什么?”冷心兰皱眉发问。她板起脸的模样颇有几分威仪,叫人不自觉得认真对待。
“冷尚宫……”一旁的胡泉顾不得虞枝再侧,忙低声提醒,叫她别得罪了面前的煞神。毕竟这人生起气来,可是能仗着从龙之功对皇后上刑的人,哪里有礼数可言?当初魏晖那用力十足的一脚踹得胡泉吐了一大口血,半个月没能下床。足以见得这人的蛮力。
虞枝有谢玄护着,魏晖大抵是不敢再如何的。只是冷心兰不过一无权无势的女官,怎惹得起权势滔天的羽鸾卫首领?
胡泉怕极了。
“?”魏晖听到声音的第一瞬还以为是虞枝在呛他,等到反应过来说话是这面前小小的女官,便顾不得恼火,心里先是漫上一股荒谬。
皇后还没说什么,何时轮到一个女官来质问他?
魏晖心里憋着气,语气不善道:“本将军不过是听你这女娃将人和花相比较,觉得荒唐罢了。花朵哪来的资格同人比较?还薄命人,呵,怕只有你们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女人才会有薄命一说。”魏晖不敢动手,但嘴上功夫不停歇。
只是他竟然想在饱读诗的虞枝和周旋于宫廷的冷心兰面前用言语攻击二人,实在是不明智。
果然,虞枝听言轻笑摇头。
这魏晖分明没明白她们二人在说什么,重点哪在于有没有资格相比较呢?同是可怜的,还要分出个高下吗?虞枝只觉得同魏晖争辩浪费口舌。
偏魏晖还要再出声,“敢问皇后娘娘又在笑什么?”他以为自己已经占了上风,眉眼闪过得意。
“笑你愚钝。”虞枝没忘记魏晖给她上刑那件事,虽明白自己策划的谋反同他的暴行足以相互抵消,但是对于魏晖这个人,虞枝实在谈不上有好感,恐怕依旧是厌恶更多。
“什么?!”魏晖怒目。
春桃和胡泉反射性护在虞枝身前,只有冷心兰往前踏出几步,不惧魏晖高大威武的压迫力,解释道:“娘娘的意思是你见识浅薄,遇事只知道横着脖子一通说,却不顾自己说得对错与否。”
冷心兰湖蓝色的衣角在魏晖眼中翩飞,看得他目痛头眩。
“本将军何处说错了?”他不肯错开看着冷心兰的视线,不想让自己露了怯。
冷心兰面色轻松,一边抬起手去抓飞来的落花,一边继续:“将军方才说只有女人才能称得上薄命……请恕臣失言,难道将军被陛下命人打了五十军棍,躺在榻上忍痛哀呼就不‘薄命’吗?”这例子并不恰当,甚至有些玩笑的意味,但是攻击性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