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肠子 成长的过程(第1/7 页)

许梨高昂的心情在察觉到王奂央面无表情下的不爽而迅速回归平静。

王奂央不喜欢挂假笑，所以此刻他面无表情地接待了许梨，仿佛这不是他家一般。

他面部表情下的心情并不是许梨想的那么简单。他是有些不爽和不开心，他不知道许梨是怎么被策反的？王奂央从许梨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改编而且没有及时通知他变动的行为，开始延伸思索许梨的动机：如果说许梨以后想跟着他干，那她就应该顺着他的心意交给他一份令人满意的投名状。

另一方面，他对于两个人的速度和改的一些台词很满意。虽然王奂央对他们情节的改动上不太满意，但是好在他们速度比较快，留给王奂央足够多的时间来折腾。

刚好他手里的工作结束了，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再改进行改动，应该不会耽误正式拍摄的时间。

总之王奂央的心情很复杂，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具体要怎么做，他也没有想好。

许梨恍然大悟，不热情也不严肃的王奂央不是因为不开心而面无表情。他更像是以一种不相干的态度来观察自己会如何做出反应。

其实王奂央也没有想好他期待许梨会给他怎么样的反馈？

是怕他不开心而尽力讨好还是用冷漠应对冷漠？

实际上当他打开门看到许梨捧着花一脸热情洋溢的模样，似乎有一种上门拜访一位熟悉长辈的感觉。

他觉得有点意思了。王奂央天生热爱镜头，当他手中没有摄影机时，他的眼睛就是他的镜头。

他捕捉到的是许梨眼中的尊重和亲切。如果这个时候让他为这一幕剧情配上背景描述，那么这段描述的内容是：许梨捧着一大束花来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许梨跟着王奂央身后走进他家中。没想到经历了八卦风云后，王导的新家是摩登现代式的装修风格。

大面积的落地窗从地面直达天花板，透过这些晶莹剔透的玻璃，外面可以看到屋内的景象，阳光毫不吝惜地倾泻进来，洒满每一个角落。屋内开放式的布局使得客厅、餐厅和厨房一览无余。

和周安家有几分相似之处，许梨心想。

跟随王奂央走到屋内中央的休息区落座后，许梨其实有一点希望不要碰到王导的爱人。之前她在看王导的八卦时，总是觉得难以相信，毕竟她们在现实生活中接触过的。

明明觉得他是一个高傲有原则的长辈，但他却一面维护着婚姻法中的家庭，一面在外面有着另一个家庭。

许梨不知道如果和王奂央的爱人碰到，她应该如何和她交谈。她运气不错，一览无余的开阔空间内，除了他们家的佣人，只有她和王奂央。

他们家的佣人是一位华人阿姨。她热情地结过许梨手中的花束，并为两个人呈上了沏好的热茶 。

许梨看到了茶几上被翻开的剧本。她自然知道王奂央叫她上门的目的了，但是她无忧亦无惧。

王奂央看到感受到了许梨恭敬的登门拜访之意，他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他已经50多岁了，何必去跟一个30岁的年轻人较真。

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他不只是认识许梨这个人，他对她的作品和人都有着清晰的认知。

他早知道许梨对于自己作品的坚持，当时是她初出茅庐畏惧权威，现在她也有自己的经验了。他们两个人道不同，早点发现是好事。

许梨坐在沙发上等着王奂央先开口，没想到王奂央翘起二郎腿，靠住沙发只是望住他直线方向的一扇门不说话。

许梨也被这尴尬的气氛冰冻了。她不知道如果贸然开口会不会打断王奂央的思路，她以为王奂央是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且她做一个客人上门拜访不好打乱主人的节奏，许梨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几个六十秒，王奂央终于开口问许梨：“你会厌烦你自己的作品吗？我是说在这次工作的时候，你有很烦躁很暴躁的时候吗？”

许梨自然地点头说：“有这样的时候。”

王奂央问：“这样的时候多吗？”

许梨毫无犹豫地说：“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很开心的，因为写的时候和改编剧本的时候，对于情景的空间想象力是不同的，虽然是第二次改编了，但是在第一次的时候…不好意思，王导，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高兴，但是我还是想表达一下我自己的观点。在第一次工作的时候，您把前半部分压缩得很薄，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您是导演，您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在我心里，就是后来我又读过几次咱们第一版的剧本，依然觉得前面的故事太薄了。我是能理解您想法的，但是如果这个电影的受众更广，他们能够理解压缩的前半部分中蕴含的故事吗？他们能通过自己的想象补足前因后果吗？作为中国人，我们对自己土地上发生的很多事情能够一叶知秋，但是外国人他可以吗？我不是说他们不聪明，而是说不同的土壤养出不同的人。”

把心里的所想说出来后，许梨倍感舒畅，她继续说：“其实在和David讨论这个问题时，我是在纠结中选择了按照您的想法去做。但是David帮我走出了这份纠结。他问我：如果你是导演，你会怎么选择？”

说到这里，许梨忍不住笑了笑，她看到王奂央的嘴角也稍微向上扬起。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当导演，我未来应该也不会去导演，但是他给我的这个假设让我快速地逆转了思维去想问题，我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许梨说完一大串话，她进门时候的无惧变成了紧张。她担心王奂央觉得被自己冒犯了。

王奂央这次反应很快，许梨的话刚落地，他便给了许梨反馈：“有自己的坚持是对的，每一个想要有自己作品的人，都要坚持对自己作品坚持，就像我依然坚持着我的想法一样，我尊重你对自己作品的坚持。”

听到了肯定的话语后，许梨的笑自然了很多，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是当下的她对于事物的看法就是如此，也许几年后她会赞同王奂央的改编思路，可是此刻她还是要站在自己的这一侧。

王奂央没想到许梨是一个直肠子的人。他本来还想着迂回点跟她提起这件事情，因为两个人并不是真正的上下级的关系。

他并不想用审问的态度去和许梨沟通。许梨一番真挚的发言引发他对自己过往曾经的回忆。他扪心自问，过去的自己，初出茅庐的自己，不也是像许梨一样，为自己发声，为自己的作品发声，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作为一个编剧，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王导突然觉得这些年他没有再获得什么重要奖项的原因就是他太霸道了。

他听不见别人的意见，但是他的意见，但是他自己的审美和观念真的那么好吗？

年轻时的自己固然是坚持己见的，但那时的他还不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他需要和别人讨论，需要互动交流，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坚持是流动的，他会认识到不足后重新确定自己坚持的内容，完善作品。

王奂央又陷入了沉思，许梨认为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她出门前上天绝对没有好好的为她算上一卦，怎么今天王导总是陷入沉思。

她真的很希望有人能帮她脱离出现在尴尬的氛围，不过王奂央这次发呆的时间比较短，没过几分钟，王奂央问许梨：“我之前跟你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许梨反应了一下后，便意识到了王奂央是问她到底加入不加入他的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