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归隐
这一场雨下的透彻，将近黎明终于停了下来。
天黑的像一团浓墨，肖崇打了个哈欠，靠在梁云起背上眯上了眼：“他不会把赵曼语就地埋在王府了吧，也不嫌晦气？我们直接冲进去搜不就行了？”
梁云起直了直身体：“这么多人瞧着她进了王府，他若是运出来一具尸体，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这位世子爷，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不会干这种蠢事，明明都知道桩桩件件的脏污事少不了他，可他愣是手上没沾上一点腥臭，就这么进去搜，也难以服众，毕竟山东的信郡王手里还有一支精锐铁骑。”
大宁头几代帝王都是马上天子，开国几十年来一直都热衷于开疆拓土，虽然明君治下国富民强，但边疆打仗花钱如流水，掏空了国，一到灾荒年景，免不了还是民不聊生。
到了元贞皇帝继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第一次亲征就中了敌人奸计，三十万精锐葬送漠北，差一点被灭国。
小皇帝痛定思痛，开始休养生息，致力于用互市等和平手段解决边疆问题，随着这些年国充盈，百姓安居乐业，各地藩王的势力也水涨船高，尤其是去年太子骤然夭折，几个藩王更是你争我赶地招兵买马。
信郡王背靠济南府，本就富庶，济南历来又是屯兵重地，真到了四王争霸的时候，信郡王实力最不容小觑，所以元贞皇帝也知道，对付信郡王世子要么一击而中，要么按兵不动。
肖崇困意太浓，愣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些关窍，木然地点了点头，却不想谈论这些枯燥的国家大事：“论起来，既明你长得比他好看，国公府如今的地位，在京都城比他一个偏远皇族也高了不止一点儿，你怎么就没把姑娘们哄得四处为你卖命去？”
梁云起转头看他，也就是从小长大的发小才会这么直戳人心窝子，他不甘心道：“那是我不稀的这么干……”
肖崇敷衍的挥挥手打断他：“得了得了，就你整天直撅撅不解风情的样子，哪个姑娘愿意兜搭你。”
梁云起想到陈南桐，她性子比自己还要迟钝，两个人竟没一个能在男女情事上通透婉转的，所以难怪至今也没能更深一步的发展。
但倒驴不倒架子，他歪头乜肖崇，嘴角忍不住上扬：“那我也是马上要娶亲的人了……”
肖崇一噎：“好哇，到我跟前显摆来了……”
两人的互损没持续多久，小旗来报，往角门外抬出一顶青色小轿。
顿时精神一振，赶忙悄悄跟了过去。
天空泛起了蟹壳青，下了一夜的雨，空气中尽是泥土和青草的新鲜气息。
晨起凉爽的风吹过，掀起了小轿的一角，露出里面一身血衣的一个女子身形，天色还未大亮，看不见女子容貌，但女子被绑缚的手脚还是露了出来。
跟着小轿的婆子慌忙掩住了轿帘，左顾右盼一阵，看见没人才松了一口气，脚步慌张地指挥着小厮们往外走。
果然不出所料，是要丢到外面弄死。
肖崇一个手势，身后锦衣卫们早就迫不及待，分散了队形跟在轿子后。
轿子一路往护城河边方向走去，看来是要在城外伪造一个遭劫杀的迹象。
两人绷紧了神经，手紧紧压在腰间佩刀上，只等人下了轿子动手。
赵曼语绕了这么一圈，只要在关键时刻从南荣沛手中救下她，还怕她不把南荣沛咬死吗？
到了护城河边上的树林里，帘子掀开，里面人被跟着的小厮一把拽了出来。
肖崇抽出佩刀带着人围了上来，那婆子和几个小厮显然被镇住了，怔愣地看着这一帮穿甲佩刀的人，说不出话来。
肖崇命小旗将那女人提溜过来，待那女人转过身来，梁云起和肖崇登时傻眼了，这哪里是赵曼语。
这时一旁的婆子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开口问道：“敢问官爷，这是要做什么？”
肖崇蹭地抽出绣春刀架在她脖子上：“你还敢问我？说这是怎么回事？赵曼语呢？”
婆子显然被嘱咐过，也就被惊吓了那么一瞬，很快回过神来，缓缓道：“奴听不懂官爷说的什么，什么赵曼语，奴不认识。”
肖崇不甘心地指了指浑身是血的女人：“那她怎么回事？”
婆子指着那女人：“这是我们爷一个通房，竟然跟一个小厮私通，这种不光彩的事当然不能大肆宣扬，爷让我们悄悄处置了……”
肖崇忍不住一脚将那婆子踹翻：“放你娘的屁……”
梁云起冷冷横了一眼那婆子和那女人，拦住了肖崇无奈咬牙：“走吧，上当了，调虎离山，这会儿赵曼语只怕已经死了。”
肖崇恨恨将刀收回刀鞘：“就差一步……”
……
赵曼语的尸体被发现在闹市。
南荣沛毫不隐晦要杀她，甚至明确告诉她会在明天一早将她杀了扔进护城河中，这一夜她恐惧至极，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两个看门的小厮竟然打起了瞌睡，她趁机逃了出来，想要去找锦衣卫，去找梁云起，举告南荣沛所做的一切。
然而，她刚拐过巷子口，一支羽箭从背后穿透了她的胸口，她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抹襦裙的鲜红印在她逐渐扩散的瞳孔中，成了她最后的记忆。
那件襦裙是她送给万明慧的。
赵虔终究默许夫人替她收了尸。
儿子没有了，三个女儿只剩下两个尚未及笄的，她们远不及大姐那般有见识有心机，知道爹爹不喜欢女儿，甚至不敢哭出声音，抱在一起默默啜泣。
不过几天时间，赵虔的头发全白了，他冲两个小女儿招招手，她们惶惶然地挪了过来，却又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他伸手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发，受宠若惊的两个女儿忘记了流泪，怯怯地叫了一声：“爹爹。”
赵虔突然泪流满面。
苍凉的哭声盘旋许久，赵虔终于做了决定：“爹爹带你们回钱塘老家，咱们老家风景极好，以后爹爹就在家教你们读习字……”
……
这两天太忙了，开了个大会，写了好多材料，话说，党建工作怎么这么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