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眠夜
前些日子皇上已经暗中派了锦衣卫和陈南浦一起去云南接胡春薇,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在来京都的路上了,贬妻为妾,他要怎么面对一起长大的未婚妻呢?
他失魂落魄返回营帐,一开门,里面一位曼妙女子正站在帐中,他眉头拧了一下,看向一边的侍从进,进嗫嚅着介绍:“这位是赵首辅嫡女赵姑娘,来给王爷送药。”
赵曼语躬身行礼,一双含情美目望向他:“王爷,这是臣女家中祖传的伤药,伤口不仅好得快,还不会留疤。”
他正心烦意乱,垂眸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今日梁指挥使伤得最重,姑娘不如送去他营帐给太医吧,也许能用得上。”
赵曼语微怔,咬了咬唇,一副娇羞的委屈模样:“王爷,是不是对我和梁指挥使有什么误会,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南荣亭两个眉头几乎拧成了山峰,厉声道:“本王从不关心什么传言,一来赵姑娘孤身造访外男营帐不合规矩,二来梁指挥使被刺客所伤,众人皆忧心不已,姑娘何故关心本王一个伤得最轻的?”
赵曼语咬牙低垂眼眸:“臣女关心王爷伤情,失了分寸,还望见谅。”
帐中安静了下来,他扶额无声叹息,进试探着上前:“王爷,那可是赵首辅嫡女,她既然主动示好,王爷何不顺水推舟,将赵首辅拉拢过来,朝堂上那些反对的声音就少了一大半。”
南荣亭苦笑一声:“本王正妻之位轮也轮不到她,难不成赵首辅会让女儿给别人做小?今日将她这心思断了,免得以后凭添麻烦。”
……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二天,梁云起终于醒来。
浑身剧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刚要喊人,听到屏风外太医正在向前来探病的陈桥松和南荣亭叹息:“梁指挥使伤了尘柄,今后再不能人道……”
梁云起吓得一哆嗦,掀开被子看了看,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太医在胡说什么呢?
他刚要起身,方嬷嬷从屏风后走了过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躺下,这才让陈桥松和南荣亭进来。
陈桥松和南荣亭脸色比他这个病人还惨白,方嬷嬷引着他们坐下:“我们小公子是老公爷最后的血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皇后娘娘伤心过度,从昨日到现在滴水未进,今日只能由老奴来照顾小公子。”
陈桥松和南荣亭沉默不语,看向他的眼神既同情又悲怆,让他很不自在,他起身道:“嬷嬷,我……”
方嬷嬷坐到他身边,扶着他坐了起来,这一下扯到了大腿的伤口,他疼的“嘶”了一声,方嬷嬷用力按了按他的胳膊深目看了他一眼:“小公子,什么都不要说了,好好休息,等你伤口好一些,我们就回城。”
陈桥松和南荣亭略一坐,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颓丧着脸告辞。
待他们走远,梁云起终于忍不住怒道:“嬷嬷,长姐她……要干什么?”
方嬷嬷一扫脸上的阴霾,笑道:“小公子,娘娘费尽心机只为梁家啊。”
梁云起皱眉深思好一会儿,看向方嬷嬷:“所以?那些刺客是长姐安排的?”
方嬷嬷“嘘”了一声,冲他点点头。
梁云起一下瘫倒在床上,这下就都说得通了,长姐一开始看上的就不是驸马的位置,她要的是下一个皇后的宝座,只有新帝皇后出自梁家,才能保梁家长盛不衰。
他身有残疾不能有子嗣,就不能袭爵,而他又是为救未来新帝所伤,皇帝必然会对梁家有所补偿,梁徽音就能代替那个县丞家的女儿成为南荣亭正妻,也就是将来的皇后。
怪不得,那些人不伤魏柔嘉和魏临溪,也没再去追南荣亭,却独独围困他和陈南桐。
他双手捂脸幽幽叹息,长姐这一招真可谓一箭数雕,他成了救下新帝的功臣,侄女成为新帝的皇后,下一步想必那些刺客会咬死了是信郡王派他们来的。
唯一的好处,他可以以身体原因拒绝娶南荣芙,可赵曼语……想到她昨日拒婚的坚决,他没了信心。
良久,他想到了什么,撑开一丝指缝看向方嬷嬷无奈道:“长姐就没想过我的脸面?”
方嬷嬷“嗤”地笑了一声:“小公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娘娘想让你摔断腿,可又怕真的伤了小公子,伤在这样的地方,才没人会知道真假啊,脸面怕什么,这都是暂时的,等大局一定,娘娘自会安排名医治好小公子的隐疾。”
呃,他的好姐姐,不知道这样的脸面对男人有多重要吗?他宁愿摔断腿。
梁云起仍觉不妥:“好好的青梅竹马,非要给人家拆散了吗?”
方嬷嬷不屑道:“一个八品县丞家的丫头,如何担得起皇后大位?封个侧妃已经是抬举她了,若不是皇上和安郡王执意不肯,娘娘又何必出此下策。”
他深深蹙眉,觉得长姐有些过分了,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
他一醒来,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他默默忍着那些同情的眼光,忍得额头上青筋直跳。
可有一个人始终没来,理智上他知道,对于赵曼语他大概已经是一颗弃子了,但还是隐隐地盼着,多年的情义总会让她有几分留恋吧。
太医给他喝的止疼汤药有助眠的作用,喝下药他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女子低低的抽泣声,他心中一动,勉力睁开了眼,一个女子的身影趴在他榻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
“曼语?”
他惊喜过望,总算有件事不在长姐算计内。
女子抬起头,一双眼睛肿得像桃,他心狠狠沉了下去,笑容僵在脸上:“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舅舅,白日母亲不让来,我只好晚上偷偷来。”
梁云起没好气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去吧。”
陈南桐觉得这是他受伤后的自尊心作祟,也不和他计较,将袖中的药拿了出来:“我从表兄那里拿的,或许舅舅能用上。”
梁云起拿起药瓶,紧紧握在手心,忽地冷笑一声,狠狠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