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伤情处
梁云起伤势稳定，帝后起驾回宫。
一切看似平静，实则静水深流，梁云起这一伤，此前的平衡被打破，众人目光都放在了南荣亭和梁皇后身上，就看两个人要如何博弈出一个双赢的局面。
魏柔嘉将魏临溪从马车里拽出来，让他跟着自己骑马，走到无人的地方，方对他悄声道：“你的婚事让二叔再往前提提，可不能再等了。”
魏临溪一怔：“两家不都商议好了吗？”
想起陈南桐深夜探访梁云起，魏柔嘉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救下桐姐姐的可是梁家舅舅，别忘了那天咱俩是提前逃跑的，姑娘家对于英雄救美可没什么抵抗力，事情万一有变，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魏临溪脸一下白了：“梁家舅舅不是已经受伤了吗？”
“他要是不受伤还好，桐姐姐是个讲义气的，正因为他受伤了，才更有优势，你知道这叫什么？哼！挟恩求报，我看这梁云起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魏柔嘉看着魏临溪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心里直叹息，看来娶这个堂嫂还得自己出马。
她盯着前面策马而行的赵曼语，心里有了个主意。
听到皇后有请，赵曼语一阵惊慌，梁云起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不会硬逼着她嫁吧？可想想父亲还是首辅，就是皇后也没有强迫首辅嫁女的权利，事到如今，梁云起已经是个废人了，不如说清楚，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皇后心疼弟弟伤势，将自己的辂车赏赐梁云起乘坐，自己和皇帝同乘。
赵曼语一进来，宽大的辂车里，魏柔嘉正帮着方嬷嬷一起照顾梁云起。
看见她，魏柔嘉殷勤地将她拉了进来：“舅舅，曼语姐姐这几天很担心你，我瞧着她心不在焉饭都吃不下几口，人都瘦了一圈。”
梁云起将信将疑，但方嬷嬷瞧得真切，小公子眼中还是迸发出一丝惊喜。
方嬷嬷无声叹息拉着魏柔嘉下了车，有些事，说清楚也好，彻底死心才能重新开始。
魏柔嘉兴奋地搓着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欢天喜气跑去找陈南桐，方嬷嬷笑而不语。
赵曼语坐在辂车边上，看着他肩膀和腿上渗出的血，迟疑着想要退出去：“既明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梁云起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曼语。”
赵曼语顿了一下，拿手帕掖了掖鼻子，靠近一些：“既明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方嬷嬷。”
梁云起一颗心直往下坠，强撑着坐了起来，靠在车围子上：“曼语，别怕，我就问你几句话，只要你如实回答我，我不会为难你。”
赵曼语眼神闪烁着点点头。
“当年不满意我手里没有实职的是你还是你父亲？”
赵曼语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这么一问，她反而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抬起头正视他：“是我。”
梁云起苦笑一下：“为什么要给我一个三年之约？是不是为了参加三年后的选秀？”
赵曼语深吸一口气：“是，但可惜，三年后太子病逝，皇上取消了选秀。”
梁云起捏了捏拳头，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明确的答案，其他的也不必问了。
他看着赵曼语，想起曾经的自己，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赵曼语看着他不屑的眼神，再也没了耐心：“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人各有志，凭我的姿色才华，哪一点比你姐姐差？这京都城也不是只有你梁家是世代忠良，我祖父不也死在漠北？”
梁云起心里腾起阵阵悲凉，想起小时候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地叫着“哥哥”的小不点，如今怎么就长成了眼前这狰狞的面容。
梁云起挥挥手示意她出去：“我不怪你，你走吧。”
赵曼语却突然腾起一阵怒火，怒目而视：“你凭什么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你都回来半年了，想娶我早就娶了，你难道没有跟南荣芙议亲？你难道不想当驸马？”
梁云起蹙眉，只觉无力争辩，任由她说。
“赵曼语，你真不要脸。”
陈南桐呼啦一下登上车：“你骗舅舅去从军，你可想过他是梁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国公府至少十年内没有人能撑起门户？你若是对舅舅一片真心，皇后娘娘怎么会让舅舅和表姐议亲？舅舅为了你一直在抗拒这门婚事，否则他现在早就跟表姐定亲了，倒是你，选秀不成又跑到我表兄那里献殷勤，白日做梦，我表兄才不会娶你……”
梁云起揉了揉太阳穴，冲陈南桐怒喝一声：“闭嘴。”
陈南桐瞪他一眼，不识好人心。
赵曼语咬牙忍着，良久冷笑一声：“桐姑娘说的都对，现在我退出，你表姐和既明哥哥之间没有障碍了，让你表姐好好备嫁吧。”
梁云起猛然抬头怒视着她，他一贯温柔体贴，赵曼语还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吓得一哆嗦。
方嬷嬷敲了敲车窗：“小公子，该喝药了。”
赵曼语回过神来，慌忙下了车。
车外的魏柔嘉愣了很久，惊呼一声“天爷啊”转身跑了。
怎么会这样？她是想让陈南桐看一出青梅竹马戏码的，怎么反倒帮成了倒忙。
方嬷嬷没有上来，大概是想给他一个空间让他排遣情绪。
但是奇怪，他并没有多么伤心，只是一种石头终于落地的轻松和踏实，也许是因为早就有所怀疑，如今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冲击。
车内寂静了很久，陈南桐蹭到他身边期期艾艾道：“舅舅，别难过……她不配。”
梁云起瞥她一眼，他现在在她眼中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吧，一个被人戏弄感情的残废。
瞧她那难过的样子，比他这个当事人还厉害。
方嬷嬷说得对，有些人善良是本性，他忍不住又揉了揉她脑袋。
想起赵正川，他突然心中一紧，抬眸看她：“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