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老家

陈橙是腊月2上午回老家的，她老家在隔壁一个县城的村里，从市里出发，坐车到县城再到村里大概要3个多小时，她父亲从她母亲离开后，就带着他新组建的家庭从村里搬到了县城生活，老家早就没有什么人了。

陈橙决定直接从市里先去村里，晚上到村里舅奶奶家落脚。她决定回家前，她父亲打过几次电话给她，让她早些回家过年。她告诉他，她要先回老家村里去一趟，对于她的决定，父亲没说话，只是让她早些回县城，今年在县城过年。陈橙应声说了句，"到时看吧！"

“陈橙，爸爸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但是爸爸真的悔过了，……”陈东知道自己女儿恨他，曾经因为他对不起她妈妈，而导致的悲剧，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放不下。

“如果你还想让我进那个家门，就不要提这件事。”陈橙语气坚硬，打断了父亲接下来的话。她不想听他的忏悔，他不配忏悔。

陈橙说完挂断了电话，闭上双眼靠在大巴车座位的靠背上。她不想回那个家，陌生的家，她也从没感觉到那是她的家。从她妈妈走后，外婆就把她接到市里上学，这几年她一直读寄宿，很少回去。外婆外公与她们家也没有任何联系，只是每年外婆都会要求她回去两次，过年一次，然后每年清明回去一次，她知道外婆的用意。

“出发了？”微信消息，陈橙一看是肖远的。

“嗯，刚出发。”陈橙回道。对于肖远，她内心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要坐多久的车？”消息再次传来。

“三个多小时，我有点晕车，先闭会眼。”陈橙现在心情有些低落，准确的说，是她每次回老家时，心情都很低落，这个时候的她，会刻意的屏蔽掉身边所有人的接近，一个人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呆着。

肖远看到她的回话，感觉到她似乎心情很不好，情绪低落，她似乎很排斥别人问起她的家庭，特别是关于她父母的问题，那晚送她回家，他不经易的随口问了句她父母是在老家还是市里，当时虽然没能看清她脸色的变化，但他明显就能感觉到她的情绪瞬间剧降，连带着她身上的气息都变得清冷，她很排斥他问关于她父母的任何问题。肖远有些失落，无奈，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一个十几岁女孩，身上怎么会有如此重的沧桑感？

从县城换乘的小中巴车进入乡道后开始有些颠簸，陈橙觉得胃翻滚的难受，想着还好早上没心情吃什么东西，要不然这会定会吐的难看了。她尽量让自己闭着眼睛养神，这样会让自己舒服些。摇摇晃晃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村口，陈橙背着背包下了车，直接往后山方向走去。

“橙儿”刚进村口，听到熟悉的声音。

陈橙转头，看见一个背部微驼，身形娇小的老人，慈爱的看着她。

“舅奶奶”陈橙飞奔过去，舅奶奶从小就极疼爱她，小时候妈妈要干活时，她多半就是跟着舅奶奶的。

“哎呀，真是我的橙儿回来了。我还以为是我老眼昏花了呀！你这丫头，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吃饭没？”舅奶奶边抱着陈橙拍拍后背，边问道。

陈橙抱着老人，有种特别想哭的冲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公外婆，可能就只有舅奶奶最疼她了，这位慈祥的老人，对她，对她的妈妈都给了无尽的疼爱。

“舅奶奶，是橙儿回来了，我可想你了，您身体还好吧，让橙儿好好看看。”陈橙拉着老人的手，上下玩笑般的打量一翻。

“嗯，还是个漂亮的老太太，一点没变。”陈橙尽量故作装轻松，哄着老人，不想让她担心自己。

“你这丫头，还会笑话舅奶奶了哦，走走走，跟舅奶奶回家，舅奶奶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甜粑粑。”老人活了快一个世纪了长了，丫头的这点心思，她又岂会不知道。这丫头心事重，这次回来恐怕也是为了来看她母亲。

陈橙就这样牵着老人的手，跟着她小步的往前走，边走边撒娇道:“舅奶奶，我要吃两块的，我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真的饿了呢，还有，晚上我要睡您这，明天再回县城，我还要睡我小时候睡过的那张竹床。”

“好好好，都依你。”老人开心的拍拍陈橙的手臂，一路上未松开过。

吃完午饭，陈橙跟舅奶奶打好招呼，提着一篮子祭品往后山上走去。腊月农冬的天气，北风刮的脸有些生疼，走过山间的一条小道，远远的，陈橙就看到了那颗小松柏，它似乎长高了不少，哪怕是霜打过的冬天，也依然翠绿挺拔，这颗小松柏是她在妈妈沉睡在这的第二年，清明时她种下的，那时候还是小小的一颗，不过她的膝盖高，现在已经比她还高出一个头了。

走近墓碑，陈橙蹲下身来，伸手抚过石碑上的字迹，眼泪滴嗒嘀嗒坠落下来。“妈妈，橙儿来看你了。”

陈橙就这样蹲在石碑前，断断续续的说着她这大半年里发生的事情，考试的情况，学校的老师，同学的相处，还有外公外婆舅舅的情况。

“对了，妈妈，我下学期准备住校了，舅舅舅妈回来了，过了年后他们也不外出务工了，小晨也要上小学了，舅舅准备在市里开个奶茶店，这样也能照看到外公外婆，也挺好的，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有舅舅在，您也会放心些吧。哎呀，怎么办呢，妈妈，我好想快点快点长大呀，快点上大学，快点工作，然后自己赚钱，给外公买他喜欢的太空椅，他可喜欢那样的沙发躺椅了，上次我陪他去逛商场，他试坐了下，一直说舒服来着；我还要给外婆买漂亮的广场舞蹈服，小老太太现在是广场舞队的领队人，爱美着呢；我还想给自己买一套小公寓，对，买套属于我自己的房子，房子要是有个小院子就好了，在四周围种上我俩最喜欢的格桑花，院子里再翻两小行土，春天种上辣椒，茄子，小青瓜，到了秋天就种上萝卜白菜，还有香菜，您的最爱！……”陈橙就这样说着，念着，时而能听到她咯咯的欢笑声，时而又能听到低低的抽泣声，就这样，她在这一呆就是两个多小时。

陈橙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从小篮子里拿出一些香烛纸钱，点，待到烬，她才起身。

“妈妈，我要回去了，等到明年清明时我再来看你，你若是想我了，就晚上到我的梦里来见我啊，妈妈，橙儿已经长大，我会好好念，努力学习，考所好大学，您放心吧！”说完，陈橙不舍的看了看石碑，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