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孔家人
杀了县令、县尉,流放了县丞,其他参与屠村的衙役、兵卒也都被斩首。有了这些打样,汹涌的民情被彻底调了起来。
衍圣公、县令、县丞、县尉,这一溜官员,平时彼此相护,曲阜的一切都由他们做主。
这些无疑助长了孔家子弟的骄横和恣意妄为。
虽然不是每个孔家子弟都如此,但是在曲阜及其周边,孔家有后裔近八万。家人,亲戚,家丁无数。
最重要的,和其他乡绅地主一样,孔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兼并土地。期间,强买强卖的事情从来不少做,逼死人甚至杀人的事情也都有。
目前,整个曲阜八成以上的土地都是他孔家的,周边的郓城、邹县亦有大量田地属于他孔家。
在清军入关之后,孔胤植一下子就拿出数百万亩良田献给清廷,足见其兼并土地之广。
百姓没了土地,只能依附他孔家成为佃农。
好一点的,主家善良,佃农还能保留一定的口粮,尚可过活。恶一点的,口粮都留不下。
反而因为租钱一直上涨,欠主家的田租,一点点累积,成阎王债。别说他们这一代,就是子孙十八代都还不清,只能世代为奴。
以前,曲阜各处都是他孔家人。就是更高层的,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他们孔家。百姓不敢告,也告不赢,只能忍耐。
这是一片法外之地,是属于他们孔家的独立王国。
但现在,朱由哲把这王国的城墙给打破了一个角。
冤鼓被擂的震天响,无数百姓跑来告状。要不是因为外面有兵卒拦着,他们可以直接踩踏县衙。
孔胤植得知了消息,匆匆赶来,但被外面的兵卒拦着,说天子在忙,暂不接见其他人。
而锦衣卫骑马奔向各处,将被告之人押来。
又有锦衣卫出来,宣告罪行后,把一个个犯人当街斩首。人头滚落一旁,鲜血铺满地面。
孔胤植看着,双目圆睁,脸色扭曲。尤其是看到那些高声欢呼的围观人群,更是恐惧到浑身发颤。
最后,孔胤植选择跪在县衙门口,周围孔家人更是跪了一地。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去,里面才走出孟大春,向着孔胤植抱拳行礼,“衍圣公,陛下有请。”
孔胤植嘴角抽动,想要站起来。但因长久跪着,双腿发麻,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站起来。
最后还是孟大春上前,将孔胤植扶了起来,“衍圣公,小心点。”
孔胤植投去感激的笑,侧身靠近,“孟侍卫,陛下现在怎么样了,生气吗?”
孟大春眉头紧蹙,“衍圣公,出现这么多事,陛下能不气吗?但您放心,您是衍圣公,陛下不会拿您怎么样的。”
孔胤植喉结抖动,回头看了那满地的头颅,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请孟侍卫前方带路。”
审案还在继续,有哭诉声,有惨叫声,有求饶声,还有惊堂木声,斥责声和其他各种声音。
一路穿过长廊,孔胤植身体崩的笔直。问了才知道,天子在后院,目前负责审问的是张同敞。
进入房内,朱由哲早已等待多时。看到孔胤植,他连忙招手,“衍圣公来了啊!快进来。”
孔胤植慌忙跪下,“陛下,臣有罪,臣有大罪。”
朱由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上前将孔胤植扶起来,“衍圣公,说的哪里话?朕审问了那么多人,发现都是你的那些族人仗着孔家的名声在外恣意妄为,一切都和你无关。你最多有点失察,这岂能算罪?”
孔胤植有些茫然的看向朱由哲。
直接斩杀近千人,其中孔家人有四百多,本以为天子会重惩自己,没想到却如此轻松掩过自己的罪。
孔胤植一时不太明白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陛下,臣……”
朱由哲搀扶孔胤植坐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衍圣公,万世师表孔老夫子的后裔,比天还大。朕能拿你怎么样?敢拿你怎么样?”
孔胤植脸色顿变,连忙站起来,“陛下这是哪里话?臣是衍圣公,但也是大明的臣子。陛下如此说,那才真是折煞微臣。”
朱由哲暗自点头。
能在明末乱世,三朝更替过程中保全孔家满门,不受一点折损。其品德确实足够败坏,但其见机行事的本事却也是顶尖的。
朱由哲看向孟大春。
后者识趣的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并关上了大门。
朱由哲按着孔胤植的肩膀,让他坐下,“衍圣公,在外面跪了半天,肚子饿了吧!来,陪朕一起吃点。”
说完,走到孔胤植对面坐下。“衍圣公,朕早就知道你在外面跪着。之所以没让你立刻进来,是因为你孔家出了这么多烂人,你身为衍圣公,他们的家主,要说一点罪也没有,谁信呢!你跪着,可以让曲阜百姓看到你悔过的诚意,朕也能正大光明的保下你,也能保下孔家。”
孔胤植心中知道,若天子真的有保孔家的心,就不会当众审问那些孔家人。现在对自己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拉拢自己。
但表面上,孔胤植却表现的无比感动,“陛下的厚恩,臣感铭五腹,没齿难忘。”
朱由哲笑了笑,拿起汤匙盛了一碗汤,递给孔胤植。
孔胤植惶恐的接了,“谢陛下!”
朱由哲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边喝边道:“衍圣公,你是个聪明人。此间无旁人,有些话朕便直说了。孔家太大了,族人太多了,期间难免有藏污纳垢之地,恣意妄为之徒。朕今日之所为,也是在替孔老夫子清理不肖子孙。这对你孔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孔胤植忙点头,“臣谢过陛下,臣以后定会严格约束族人,绝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
朱由哲笑着点了点头,“朕相信你可以做到。但衍圣公,眼前的事又该如何处置?这告状的人可越聚越多了。他们都赶来了,朕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孔胤植脸色大变,“陛下,可已经死了四百多孔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