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嵩山少林

正午时分，怀荆二人行至一村野客店，点了些许饭菜，还上了两壶酒，怀荆酒量却是一直不见长进，他喝了五六杯，便已酩酊大醉，伊儿搀扶着他去往客店房间休息。

二人同床而卧，怀荆带着酒意喃喃道：“伊儿，此处离嵩山不远，说来好几个月没见到师傅他们了，你与我明日启程同去可好。”伊人回道：“那是自然，伊儿定陪荆哥哥上山。”她沉吟片刻，又道：“荆哥哥，少林寺乃佛门圣地，女子可上山么？”怀荆道：“傻伊儿，少林寺好些善男信女平日都会上山朝拜，岂会不让女子上山。”伊人道：“倒也是，那我便陪荆哥哥一同去。”怀荆借着酒意壮胆，脸一侧亲了伊人脸颊，伊人笑道：“荆哥哥何时胆子这般大？”怀荆也不言语已是沉沉睡去。

二人休息至傍晚便起床收拾，伊儿又为怀荆新换了药，随后便离店而出，买了两匹马儿朝着嵩山出发。

翌日清晨，二人便到了嵩山山脚之下，怀荆道：“我离寺已九月有余，伊儿，咱们快快上山吧。”二人扬鞭一抽，马儿加快脚步上山而去。不多时，众僧见到怀荆回寺皆是欢快，有人前去禀报住持方丈玄慈，玄慈与几位师弟皆在偏殿念经等候。

怀荆与伊儿进得偏殿，怀荆看着几位长者，顿时跪拜在地，道：“弟子怀荆拜见方丈师伯，二位师傅，二位师叔。”玄悲上前扶起怀荆，道：“阿弥陀佛，荆儿起身来吧，让为师瞧瞧你。”怀荆站起身，看着年迈的几位高僧，热泪盈眶。玄慈见到怀荆身后女子，便道：“怀荆，这位女施主是……”怀荆连忙回道：“回方丈师伯，这是伊人，西夏人，弟子去到西夏灵鹫宫结识的女孩儿。”伊人便走上前，恭敬道：“小女子拜见各位大师。时常听荆哥哥提起各位师傅，今日终得一见。”

玄慈等人看着怀荆与伊人，当下心底明了二人关系。玄难问道：“荆儿，此番下山，可有你生父与兄弟的消息。”怀荆回道：“回师傅，怀荆寻了数月，所问之人皆言生父早已身死，但弟子不会放弃，定要再下山而去。弟子在郑州城结识了丐帮分舵的彭舵主，他丐帮弟子众多，遍布天下，如有生父兄弟和薛义的下落，彭舵主会派人联系弟子。”

玄慈道：“阿弥陀佛，怀荆在郑州城一事，武林中人皆知，你协助丐帮打败日月教精水堂堂主，并解散堂口，匡扶正义，为我少林寺添彩。”伊人道：“荆哥哥行侠仗义，前些时候还帮助全真教打败日月神教的少主薛辰，全真教的马阳真人对荆哥哥甚是佩服呢。”

玄慈闻言，道：“还有这事？老衲倒不知。薛辰这数月于武林中崭露头角，四处挑战各派同辈中人，死于其手上不下十人，善哉善哉。”怀荆道：“弟子那日上终南山全真教参拜，正巧碰上薛辰与慕容龙城二人，那薛辰手段狠辣，马阳真人的大弟子那日被他削了左手手臂，弟子于心不忍，便出手阻拦。”

玄悲听得慕容龙城的名号，便问：“荆儿，那日月教的左使慕容龙城出手了么？”伊人回道：“那慕容老贼与荆哥哥对了一掌，荆哥哥还受伤了。”玄悲看向怀荆，怀荆点头应是，玄悲道：“十六年前，老衲在临安府的清凉峰碰上他，他与我皆是止境大成者，不过那次他被武当派王钰真人所打败。荆儿，下次遇上此人要万分小心，以你当下功夫绝非他敌手。”怀荆点头，道：“是，师傅。”玄悲又对伊人道：“女施主，灵鹫宫的李嫣可是你师傅？”伊人点头应是，随后问道：“大师认识我师傅么？”

玄悲微微颔首，道：“多年前我曾与玄难师弟受邀前往西夏开坛讲禅，后来与你师傅及西夏其他门派高手也有切磋交流。你师傅李嫣虽为女子，却是当世西夏第一人，多年前便与老衲武功平分秋色。”伊人道：“我师傅她老人家厉害得紧，可惜我学艺不精。”七人在偏殿中相谈甚欢，随后怀荆便带着伊人请辞，往后山竹屋而去。

二人到得竹屋之外，怀荆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正欲开口，竹屋内传出一年迈老者声音，道：“怀荆你二人既已到此，何不进来？”伊人心头顿感佩服，便随着怀荆入得竹屋。

老僧道：“怀荆佛法可有落下？”怀荆回道：“老僧前辈，弟子每每入睡前便默诵一篇经，不敢落下。”伊人道：“大师，荆哥哥还学了道家经呢。”老僧笑道：“甚好，佛道本是殊途同归，倒是无妨。”随即抬手释放真气，隔空推向怀荆，怀荆知其试探自己功夫，便也催动真气抵御。

几息后，老僧道：“这数月你所学几门武功、内功均已大成，你既已研习道藏经，何不学学道家的内功？”怀荆道：“老僧前辈，我一身内力阳刚至极，道家推崇阴柔之美，弟子在灵鹫宫有幸阅得道家至高内功心法要诀，那前辈在经后处言明，这世上有刚柔并进的武功，却无阴阳兼容的内功，弟子便不敢学。”

老僧闻言，道：“阿弥陀佛，怀荆所言前辈是西夏灵鹫宫创派祖师爷洞虚道人，此人与佛教斗酒神僧乃至交，二人分别从道、佛开悟，创出神功，他们谈经论道，却不得知内功与外功一般，外功既可老阳生少阴，老阴生少阳，内功亦是如此，只是内功要达到阴阳调和、平衡并非易事，稍有些许差误，便是一边倒的阳刚，或是一边倒的阴柔。”怀荆沉吟片刻，道：“这世间是否尚未有阴阳平衡的内功心法？”老僧回道：“尚无。”

老僧又道：“阴阳兼济之功，对内力运行之法颇有考验。你生父官御天身怀北冥神功，可吸尽全天下或阳或阴内力，他曾夺取巨鲸帮的功法秘籍，可使内力阴阳转化，却也非阴阳并进之法。”怀荆问道：“老僧前辈，那该当如何。”

老僧对伊人道：“女施主，老衲没看错的话，女施主所练之源便是道家内功，你抬起右手，运行全身真气于掌。”伊人点头，便依言行事，老僧又看向怀荆，道：“怀荆你也如此，你二人双掌交合。”怀荆怕误伤伊人，只催动三成内力，对掌后却被伊人推移，老僧见状，道：“怀荆，加些力道。”他听后催动五成内力，则伊人右掌被他掌力推移，他便减弱些许力道，调整片刻后二人手掌已是胶着不动，怀荆若有所悟。老僧道：“这便是阴阳平衡，只不过由二人所发，若是由你一人所发，阴阳平衡的一成内力可顶得上他人两成。”二人收功回掌。

伊人明了，笑道：“荆哥哥若是学会《太阴心经》，同时催动九阳、太阴两股内力，一阳一阴，两股内力若得平衡，便是大功告成。”老僧微微颔首，道：“正是此法，若是九阳真气盛于太阴真气，则偏向阳刚，反之则偏向阴柔，那也无用。此法需要怀荆你日复一日修炼，才能熟练掌握。”怀荆点头应是。

伊人疑道：“似乎这并非难事，熟能生巧么，这世间所有拥有阴阳内功之人均可习得么？”老僧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小小的一颗心，却能包藏天地万物、七情六欲，练成阴阳平衡岂是易事？道家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说，心境若能如此，阴阳平衡便是易如反掌。怀荆有此心性么？”怀荆回道：“弟子尚未达到此境界。”

老僧道：“阿弥陀佛，罢了，你便先学了《太阴心经》，学成后来找老衲，老衲再授你心法。”怀荆回道：“是，弟子便在寺中先修炼《太阴心经》。”老僧问道：“你已开始食荤，你对荤食持何看法？”怀荆脸微红，回道：“弟子吃素食荤皆可，因是俗家弟子，便不自制，皆由心想。”老僧笑道：“这便是了，相由心生，行随心动，这便是心无挂碍。能于青楼妓院禅定得道，也能于佛门圣地坠入地狱，你便不必拘泥于素食荤食。”伊人闻言，连连称好，道：“大师真乃神僧，说得太妙了。既然荆哥哥留在少林寺练功，那我这些时日便来此处请教大师指点迷津。”老僧闻言点头答应。

二人与老僧聊至傍晚，因少林寺不让女子留宿，怀荆带着伊人便下山而来找了一家客店打尖住宿。一路颠簸，伊人甚觉困乏便早早睡下，怀荆却取出《太阴心经》，默念口诀，又照着经上法门运气练功。虽身怀九阳神功，但二者一正一反，这《太阴心经》着实难以速成。太阴真气一直被九阳至阳真气压制，因此在修炼《太阴心经》的同时他也得运行九阳真气，致使两股不同真气在体内各个穴位共存，一直练到深夜，太阴心经已略有所成，而他对两股真气的运转更加随心所欲。

白天怀荆便上少林寺练功房修炼《太阴心经》，伊人则去竹屋处聆听老僧讲禅，伊人本身对道学佛学并无兴致，但她心上人怀荆喜欢什么她便也在乎什么。这般日子已过去半月有余，这一天在竹屋当中，伊人问道：“老僧大师，为何和尚都要吃斋呢？”老僧答道：“并无此法，和尚也可食荤。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怀荆素荤皆可，便是那悟道之人，故而他不会在少林寺为僧修行。”

伊人闻言大喜，道：“不做和尚自是极好的了。”老僧起身，道：“女施主与怀荆今世有缘，大可不必忧心。”伊人顿时愁上心头，叹道：“可我师傅她不许我与荆哥哥在一块，家师曾言要杀荆哥哥。”老僧道：“阿弥陀佛，你师傅心有所住，尚有业报未清。”伊人记起李嫣先前曾提起她的过往，想来便是如此，伊人微微叹了口气，又问道：“大师识得家师么？”老僧摇摇头。

正说话间，怀荆推门而入，他拜见老僧，道：“老僧前辈，弟子已练成《太阴心经》总纲，特来求教前辈。”老僧闻言，道：“怀荆，你如何修炼到易筋经第十重？”怀荆起身回道：“弟子数月前于西夏天山灵鹫宫，得宫主李嫣前辈传授冰心诀，方能达到静空的不二法门。”老僧微微颔首，道：“原是如此，那明日你再上山，老衲带你去后山达摩洞，再授你佛家的静修口诀，待得七天七夜出关，阴阳平衡之法那也能学成。”

怀荆二人辞别老僧，便下山回到客店，此时正午刚过，伊人在客店房间呆的烦闷，便道：“荆哥哥，你带伊人出去走走吧。”怀荆见她楚楚可怜之态，便笑着点头答应。二人行走于嵩山各处，伊人道：“荆哥哥，老僧前辈说我与荆哥哥今世有缘，伊人开心极了。”怀荆闻言，喜道：“老僧前辈以前都是与我讲解佛经教义，还不曾听前辈说起其他。”伊人忽地问道：“荆哥哥可有想过何时成亲？”怀荆一怔，道：“啊，伊儿，这我倒未曾想过。”

怀荆沉吟半晌，又道：“伊儿现是碧玉年华，已是可婚嫁年纪。可李嫣前辈尚未同意，这该如何是好？”伊人道：“那也是，老僧前辈说师傅她老人家尚有业报未还。反正伊儿是不怕的，老僧前辈都说了今世你我有缘，既是有缘，那荆哥哥你定是跑不掉的。”怀荆道：“以前在寺中我可未曾想过成亲之事，更想不到我会遇到伊儿，这便是缘分使然。”伊人闻言更是欢喜。

二人在山上林间游玩，说不出惬意受用，怀荆故地重游，幼时诸多回忆涌上心头，他一一讲与伊人听，多是一些琐碎小事，伊人也听得兴致盎然。

翌日清晨，伊人吩咐店家煮了诸多饭菜，她昨日听老僧所言，怀荆需在达摩洞中呆上七天七夜练功，便寻思令他饱腹后再上山。伊人则是留在客店，等候怀荆学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