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察世间的眼

贝克兰德郊外，属于极光会的地下祭坛门口。 此前教会就已经派了一支先遣队来调查过，确认了极光会一部分成员确实聚集于此。 风暴教会和黑夜教会各派出了一支精英队伍，携带上高级封印物，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但此刻这里无比寂静，空无一人，只留下数十支尽的蜡烛，和一地烧后的纸片碎屑，现场十分混乱。 “他们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动向？”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梳着白色发髻，气质高贵的男子是代罚者队长帕尔玛斯，他望向了另一边执夜者里负责带队的执夜者队长瓦希尼尔。 这是一位身形高大，表情严肃的男子，有着一头如同黑夜教会的名字一样，打理细致的黑色短发，满是疑惑与忧愁的灰蓝色眼眸注视着面前残破的一切。 瓦希尼尔也对面前的情况感到有些疑惑，一时间给不出有用的回复，只能先命令手下在附近展开调查。 “队长，我看到情况了。” 正在检查地上那些烧毁痕迹的执夜者向瓦希尼尔报告，那是一名面容略显疲惫，棕色长发的年轻女性，队伍中的占卜家塞西莉亚。 她刚刚使用地上遗留的一片碎纸，像是信件被烧毁后的遗留物进行了占卜。 虚影之中，她看见一名红色长发，面带黑色面具的男人拿着一封信，阅读后眼神骤变，迅速指挥下属搬走各种神奇物品，烧毁了这里所有的件，包括他手中那封信。 在信件投身至火焰之中前，塞西莉亚看清了上面的字。 “他们已经知道你的位置了。” 听了塞西莉亚的描述，帕尔玛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蓝色的眼眸格外犀利，直勾勾地盯着塞西莉亚手中的碎纸片，思考良久说道。 “这次的行动，都是直接由高级执事下达的，中间不存在传达者。” “你怀疑教会里有叛徒？” 瓦希尼尔听出了帕尔玛斯话中隐藏的意思，但这次队伍的成员都是两方挑出的精英，很难会出现叛徒的情况。 黑夜教会之前就出现过前大主教因斯赞格威尔叛逃的事件，对内部勘查更仔细了，而高级执事更不可能将情报告诉外人，如果风暴教会也是如此，那么就很难解释了。 塞西莉亚仔细回忆方才看到的画面，试图从中发现更多的线索，但思来想去也只有那封信。 但再次占卜后，通过神奇物品的辅助，她的眼睛看的更清晰了，信上的字被她尽收眼底。 “收信人叫札克拉比。” “是e先生的名字吗？” “也许吧。” 塞西莉亚耸了耸肩，对此她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札克拉比也不一定就是指e先生本人，但基本不会有错。 瓦希尼尔认真的审视了一圈，决定彻底调查后再破坏掉此处，以绝后患。 漆黑深处，一个光明的殿堂。 这里是梦境，凯茵明白，但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正常的梦了。 这一次，祂梦见了过去那个神明行走于大地之上的时代，属于祂的光辉的时代。 那是凯茵还是一个普通女孩的时候，身为非凡者的父亲为了追寻力量，跨越千山万水，终于来到了那位造物主的面前，他无意向祂索取力量，只是想看一眼祂耀眼的模样。 “祂是一位值得信仰的神。” 父亲如是说道，于是凯茵第一次对“信仰”有了认识，她高兴地望向站在身边的另一个她，她的另一半身，她的姐妹亚贝尔，虽然那是她们都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 亚贝尔也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于是她们双目相对，会心一笑。 于是，不知花了多少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凯茵终于来到了那位造物主的身侧，成为祂的侍女。 但此时，只剩下她一个人。 无论凯茵在梦中寻找多久，父亲和亚贝尔已经不在了。 那个会安慰她的温柔的父亲，那个喜欢舞蹈的亚贝尔都消失了。 而这幅曾为黑骑士的身躯，也已经覆盖上灰白色的鳞片。 在这梦境的结尾，过去的凯茵与现在的凯茵逐渐合二为一，祂抬起头，望向神座上那悲悯的主。 凯茵无法忘却那双悲伤的眼睛。 梦骤然散去，意识坠入深海，凯茵从庄园里那间温室花房的长椅上苏醒，祂环顾四周，这里除了站在花房门口的女仆以外，没有其他人。 祂整理起身上那件破碎的长袍，思考着要不要找黛斯特妮换一件新衣服，祂望向门口那名女仆，没

有开口，但女仆已经心领神会，随即退下。 此时的祂和一个月前在法图娜面前现身时的姿态不同了，那些裸露的白骨上已经覆盖上了血肉与肌肤，让祂看上去就只是一个略显苍白的普通少女。 醒来后，一个月前的失败又还是涌上了心头，明明已经借用了墨水，那位奇迹师的“昨日重现”，和祂的力量，为什么对丽姬娅的治疗还是不能完全成功呢？ “亚贝尔，如果治疗丽姬娅的是亚贝尔的话，”凯茵咬紧后槽牙，用似乎要将牙齿咬碎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段话，“亚贝尔一定能成功的。” 但亚贝尔已经不在了。 现实摆在她的面前，或许她可以分离一个虚拟人格出来，让她充当自己的亚贝尔，但无论多么完美的模拟，也无法还原那个爱笑的亚贝尔了。 当初祂与那名奇迹师见面时，也问出过这个问题。 “你能让已逝之人重现吗？” 那名奇迹师只是笑笑，向祂摊开掌心，奇迹师没有回答，但这就已经足够了。果然，让已死去不知多少个岁月的人复活，终究是做不到的。 如果是那位全知全能的主的话。 “啊啊……创造一切的主啊……” 凯茵低下头，诚心向祂的主祈祷着，即使那位存在已经陨落多时，祂也一如既往地信仰着祂。 “因为祂是值得信仰的神。” “你在向你的那位主祈祷吗？” 方才退下的，如今是黛斯特妮的那名女仆拿着一套全新的衣服走进花房，看着祈祷着的凯茵，问道。 “是的。” 黛斯特妮把衣服放在了桌上，潇洒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的长椅上。 “你跟我说的历史里，那个存在应该已经陨落了。” “是的，大家都说祂不在了，”凯茵坐回长椅上，与黛斯特妮不同，祂的坐姿端正笔直，“但我还是无法接受。” 黛斯特妮扬了扬眉毛，轻笑一声。 “就算是我，也会在临死前留下后手，何况是那些高贵的存在呢？也许祂已经归来，只是现在凡人无从知晓。” 凯茵望向那从白色蔷薇花，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待二人结束对话，在温室外等待许久的e先生带着部下走了进来，要向为自己提供新基地的两人表达感谢。 “承蒙黛斯特妮女士和凯茵阁下的照顾，愿意提供给我们新的住处，不知如何感谢是好。” e先生眉眼弯弯，此刻的他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拥有棕黑色短发，穿着得体西装的中年绅士，就像贝克兰德随处可见的中年商人，他殷勤的笑容和姣好的面容能迷惑很多人，但黛斯特妮并不吃这一套。 “我只是看在各位与凯茵提供帮助的前提下，做一些盟友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黛斯特妮用扇子遮住面庞，话语里却没有丝毫感情隐藏，像是单纯执行任务的机器。 “至于感谢……你知道的，凯茵可是个大胃王。” e先生立刻心领神会，招手示意部下取来一件黑布裹着的神奇物品，一名眼蒙黑布的部下用手轻轻捻起那覆盖住物品的黑色布料，将里面包裹着的神奇物品完全展示给黛斯特妮。 凯茵则依旧望着那丛白蔷薇，看得出神。 “这是我以前在苏尼亚海深处寻找求圣之路时，于某处神秘岛屿寻得的宝物，我愿意以此交换那位天使阁下的部分帮助……” 黛斯特妮立刻就被这神奇物品吸引住了，那是一根点缀着白花的发饰，数不清的繁复花纹与象征符号在那朵白花上交织，覆盖，蔓延…… 仔细一看，这黑色布料也不普通，如同泼洒了一片星尘的幽暗，是属于黑夜的神奇物品。 要不是它隐匿了白花发饰的部分效果，可能在场的各位早就陷入了一场不可逃脱的精神瘟疫之中。 “你出手还真阔绰……” 不等黛斯特妮伸手去触碰它，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凯茵徒手拿起了那枚发饰。 “这个，你是从哪得到的。” 凯茵似乎也有些吃惊，祂呆呆地看着手上的发饰，立刻询问起由来。 “苏尼亚海深处，神战遗迹，某个岛屿之上。” e先生如实回答，其实他早就想把这玩意出手了，为了保存这东西，每隔一阵就要失去一个训练有素的手下，极光会再多人也经不起这种消耗，自己实在没有使用的需要，再说这物品的使用条件也实在过于苛刻。 属于是既难以

出手，不想保留，又实在珍贵，放在手上也只是放着，能碰到恰好需要的凯茵实属幸运。 一个派不上用场的高序列神奇物品，换一个天使的协助，总的来说不亏。 “这个是我非常需要的，等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会出手的。” “十分感谢。” 凯茵将发饰先戴在了头上，大步离开了别馆，这物品实在难得，等赛斯逛街回来再找他分离非凡特性。 e先生则带着部下回到他们目前驻扎的庄园别馆，全身心投入进手稿的解析之中。 他的手因兴奋而颤抖，如果手稿上的仪式执行正确，他就能亲眼一睹主的力量。 只要再等等，再等等！ 对于在场的另一个人来说，这场景，是噩梦。 隐藏在庄园别馆的大型祭坛，忙活着布置祭祀与画着些什么的极光会成员，这幅场景明显就是准备大型祭祀仪式的前兆。 稍微远离众人的位置，一位极光会成员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咧了咧嘴角，但很快他又将嘴角扯下，伪装成普通人的模样，假装阅读着资料。 这名表情有些异常的极光会成员用眼角余光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抬头注意他后，立刻把身形隐藏到架后，搓动拇指，点此前存放在屋外窗边的火柴，试图逃离此处。 他和这群邪神信徒可没有共同话题可言，毕竟他可是忠实的黑夜信徒，来到这里也只是跟踪了一位极光会成员而已。 要不是因为中途出了岔子，他绝不会自己混进这房里来！一直自诩幸运的他被对方发现，便假称是一名极光会成员，被迫来到了这里。 是的，这位举止异常的极光会成员就是伊斯杜兰达尔本人，而他为什么来到了这里，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屋内似乎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个人凭空消失了，就连e先生也专注于手稿的解析之中，没有分神。 下一秒伊斯就出现在了屋外窗台下，靠坐在草地上，但和他此前偷偷占卜的结果有所差别，他的面前此刻站着一个金黄色的身影。 “真巧啊。” 赛斯朝着面前的入侵者，举起了缠绕着金光的灼热右掌。 黑夜教会内部，德米利安正坐在休息室里，翻看着最近的新闻，他有意无意地在报纸上寻找有关丽姬娅的消息，而法图娜刚结束一次特殊的考查，正半躺在沙发上休息。 她没有亲自参与对e先生的围剿，风暴教会和黑夜教会总共派去两位序列五，几位作战经验丰富的序列六，并携带有克制秘祈人途径的特殊封印物。 而对方那边主要的威胁只有e先生一人，其余的极光会成员都是些不出名的，战斗能力低下的家伙，不构成威胁。 围剿e先生的事，倒也不需要她亲自出手，除非对方得到邪神的注视，失控成为怪物。 但下一秒，推开房门的基尔伯特带来了坏消息。 “e先生跑了。” “这么快，他们提前知道了我们要去？”德米利安吃惊地问道，他和法图娜一样，对这次的围剿抱有胜利的信心，但结果不尽人意。 坐在一边的塞拉只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有询问具体情况，反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法图娜的方向，想确认她的态度。 法图娜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坐直了身子，她并不确定得到极光会情报的只有她一个，毕竟还有笛卡尔这家伙。 至于笛卡尔将他们的情报卖给极光会的可能，法图娜第一时间就否定了。 虽然她确实非常看不惯笛卡尔的随性自由，因为以前的某些事甚至有些敌视他的放纵。 但笛卡尔没必要把情报双向卖两次，对于情报收集者来说这是可能会彻底丢掉信誉的大事。 鉴于他的前科，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没有必要。 “这个时间点，笛卡尔应该在酒吧打牌吧……” 正当法图娜想着要去找笛卡尔问个究竟的时候，一直想说些什么的基尔伯特终于开了口。 “队长，之前我去酒吧收集情报了。” “你和伊斯一起去的，有什么收获吗？” 不用基尔伯特解释，法图娜就知道是他俩一起去的，他们两个经常一起去搜集情报，虽然伊斯打架不太行，但确实适合情报收集，而基尔伯特则站在远处，必要时充当打手。 “极光会的情报没什么，他们最近似乎在大规模购买观众途径的特性和材料，和那位观众恶灵的合作似乎是确有其事了。” 基尔伯特抬起眼睛，观察着法图娜的表情，法图娜则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让他有话直说。 <

> “之前队长带来的那个，叫卡提修斯的，我碰见他了，别人都叫他什么……笛卡尔塞勒斯？” “笛卡尔塞勒斯，这个名字我在知识教会的通缉令上看到过！” 塞拉经常没事的时候就泡在资料室里，这个名字她早就熟悉，于是脱口而出。 法图娜欲言又止，上次见面后离开前，还特地跟这家伙嘱咐了一句，怎么一个通缉犯敢用本名在贝克兰德鱼龙混杂的酒吧里招摇过市啊，也是真的不怕被抓，没想到这家伙还是没有收敛。 也不知道是他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了，还是单纯的胆大包天…… “那家伙确实是知识教会的通缉犯，罪名是盗窃与叛逃。” 既然被知道了，法图娜也没有掩饰下去的想法，比起那个通缉犯，还是教会的同伴值得信任。 “我们以前是朋友，所以偶尔会找他问点海上的情报，就当线人了。之前一直躲在海上，最近才回贝克兰德，也不知道现在忙些什么。” “这样啊……” 不等基尔伯特说完，法图娜露出一个高昂的笑容，把身体靠在沙发上，显示出慵懒的神态，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我每次找他问完话，就会把他刚刚所在的地方通报给我在知识教会的朋友，他以前也背叛过我和我的朋友们，就当报仇了。” 这确实是法图娜的作风，塞拉听了立刻轻笑起来，基尔伯特也打消了心中的顾虑，而德米利安则另有疑问。 “问题解决了就好，只是伊斯为什么还没来？他已经迟到了。” 今天可不是他的休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