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越是克制

喝空的椰子被两人丢进垃圾桶，陈淼被陈孚里牵在手里，却有点怀疑刚才的话会出自陈孚里之口。 他说，他认为杨燚不适合做《蚊子血》的导演。 他应该是动了要换掉杨燚的心思。陈淼问他理由。 “杨燚品行不端，不是靠真才实学走到如今地位，接近你，也是别有所图。” 她忍不住笑，“是不是那天他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了？他提到的所有关于我的事情，都是他刻意刺激你的瞎话，我那天骂过他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至此，陈淼都认为，陈孚里只是被杨燚没边没际的话给刺激到了。 陈孚里牵她的手渐渐收紧，“如果，他接近你，只是想靠你上位呢？”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陈孚里把那些女孩聊天的内容讲给陈淼听。 “……我不想你的心血，所托非人。” 陈孚里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淼态度认真起来，“孚里，我能理解你的担心。就我跟杨燚的接触来看，我觉得他不是传言那样的人。 “我跟你讲过，我跟他第一次见面，他为女演员挺身而出的事情。一个趋炎附势的人，不会为了正义去得罪业内前辈。” “或许，那只是，他为了接近你而精心设计的假象。” 陈淼皱起眉头，她发觉陈孚里把想象力发挥在这种事情上，比她“还要专业”。 “他为什么要接近我呢？我并不能像台长那样为他提供便利。” “你和严珂的关系很好，他想通过你巩固跟严珂的关系。” 越来越荒谬了。陈淼都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开始反驳他。 但她还是试图从陈孚里的视角去看整件事情。发现就陈孚里跟杨燚接触的那几次经历来看，他的推断是合情合理的。 “我们先不论他的人品和目的。就论他的专业水平和这个项目的匹配度。他作为导演，跟我合作得很顺利，而且蚊子血开拍在即，这时候换人对整个剧组都有影响。” “不考虑这些影响呢？你喜欢他吗？” 直到这句话陈淼才侧过头去看陈孚里，她忽然意识到，陈孚里先前所有的话都是带着情绪的。 他越是克制，那些情绪越是渗透进他思维里面。导致他的理智彻底沦为感情的奴仆。 “孚里，你看着我。”陈淼站到他对面，手扣在他脑后扳低他的脸。 “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陈孚里低垂下来含吻她的嘴唇，可他眼里依然很受伤。温柔的含吻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很快就演变成为粗暴的掠夺，要将她唇齿之间缝隙都据为己有。 喘息和低吟从陈淼喉间溢出来。她指尖揉进他头发里，轻轻抚摸以安抚他。 每次都是他这双温柔迷人的桃花眼将她低落的心情粉碎，而她却没能给足他安全感。原来，她对他的感情，在他眼里看来，如此脆弱。 她的安抚对他似乎是受用的。他松开她，也浅浅喘息起来。 陈淼抚上他的脸庞，轻刮他的眼睑。 “从你走进我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对你就失去了一切抵抗力。 “不管你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狙击我的心。 “也许从前，我是很喜欢你。在我还不明白感情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你从小水身上体会到的，她对李拂尘的感情，就是我最初对你的感情。” “后来，这份感情，不仅没有分毫减退，反而在你的魅力之下，愈发深入我心。 “看起来你很粘我，实际上我一点也离不开你。每一天我都会更喜欢你。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从那个‘不敢站在你身边’的胆小鬼，已经变成，‘想要成为你生命中唯一’的自大狂。” 陈孚里眼圈越来越红，受伤的眼神上下扫她的脸，好像下一秒就要说出那句“傻瓜”。 然而，他拧起眉头，“你已经是我的唯一了，我只听你的话。所以，你说这些，是在维护杨燚。” 陈淼心脏一沉，那一句句温声仿佛钝刀割锯心头，压得她透不过气。“温柔”后面跟一个“刀”字，原来是这番滋味。她垂下眼帘缓了缓。 “孚里，这两天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我们不提他的名字，好吗？”她平静的一字一句都在滴血。 陈孚里点点头，陈淼把他揽低，脑袋按在自己肩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两人回到酒店房间。陈淼在浴室里洗澡换衣服，陈孚里在外面等她。 陈淼把那套

精心准备的泳衣穿在长款衬衫里面。系带勾着胸前两片布料，引人遐想；延伸出蓝链在肚脐上方交叉至后背，金色流苏从链条上垂落，映衬白皙肌肤；下身一块碎银质感布料斜系在腰间，半露腿根，又勾出腰部曲线。 她推开浴室门，绕到陈孚里背后，捂住他的双眼，俯身吻他。 一睁眼看到他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他跟某人的对话，正在询问其他导演的档期。 陈孚里对这个吻意兴阑珊，拍拍她的脸，把她的衬衫扣起来，问她饿不饿。 陈淼低头看一眼她的装扮，难道不如晚餐吸引他吗？她不信邪地解开衬衫纽扣，绕过沙发，来到陈孚里面前。谁知道他站起身，说他先去打个电话。她也不如那个电话吸引他。 穿堂风撩动她身上的流苏，只令她感觉冷。 “陈孚里，你看看我。”偏偏这时候，没系紧的半身裙滑落下来。 更冷了。 陈孚里走过来，蹲下去捡那条裙子，细心地帮她系回腰间，在她肚脐上方落下一吻，然后再拢好她的衬衫，“你穿什么对我都有吸引力，只是，穿成这样，着凉怎么办？” 这时候，他手里电话震动起来。 陈淼第一次、决绝地摁掉了他的电话，“你就这么着急换掉他吗？” 她语气太冲了，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很努力了。 不管是安排他跟杨燚见面、放任他在杨燚面前跟她秀恩爱，还是为他学习甜点、逗他开心，甚至是选择海边约会、精心准备独家惊喜。 为什么他就是感受不到她爱他呢？她那么多跟他真心相处的瞬间，都抵不过杨燚随口胡诌的几句瞎话吗？ 陈孚里撂下手机，把陈淼揽进怀里，指尖掠过她眼睑，是一片又一片湿润，“淼淼，对不起。我不插手这件事了，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难过。” 事到如今，他还认为她是因为这件事才难过。 陈淼没力气再解释了，她踏出陈孚里的怀抱，朝房间走去。 “我知道了，我去换衣服，免得着凉。” - 两天两夜的海边旅行，最后沦为平平无奇的相处日常，除了那场争吵，没有留下什么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 陈淼回来以后，一连低落了好几天。除了按时上交剧本之外，什么也没写。 她在低落，陈孚里也在“低落”，主动找她的频率大大降低。 也许只是因为她不在分星了，她并不想向着“陈孚里在冷落她跟她置气”的方向去想。 这天，陈淼又被拜托去学校接陈诗语，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她要去参加《蚊子血》试镜，而陈诗语恰好没人接送了”。 接到陈诗语后，被她看到跟杨燚的聊天记录，只能带她一起去《蚊子血》试镜现场。 到了现场，杨燚亲自给她们安排座位，当然是安排在他旁边。原意是要陈淼挨着他坐，但陈诗语一屁股坐下去，先一步抢占杨燚旁边的位置。 陈淼掐一下陈诗语的脸，“你还真是你哥的小眼睛。” 陈诗语拉着陈淼的手，让她也赶紧坐下，“我才不是替我哥看着你，我是替你看着旁边这位。他要是真比我哥好，我也支持你移情别恋。” 陈诗语未免太聪明，这话明着说，杨燚也得顺带着讨好她。好处两边拿。每回看试镜都有爆米花和可乐。 等杨燚集中精力给演员讲戏，陈诗语就会凑到陈淼耳边开始窃窃私语。 “我都来三回了，也没看出来淼淼姐你跟杨导有什么火花，我哥就是个醋坛子吧。人家都说女孩子谈恋爱容易多想，他怎么也想这么多？” 陈淼跟陈诗语讲话会不自觉带笑，这会儿笑容却很浅，“兴许是，我没给足他安全感。不过，你千万别跟他说是他想太多，他那些情绪也需要一个发泄口。” “淼淼姐，你就是对他太好了。”陈诗语递给陈淼一颗爆米花，“我哥一向很懂事。以前学校开家长会，我们都想让爸爸去，偏偏每次时间都撞在一起，爸爸第一次选了替我开，之后他再也没有要求过，每次都会主动让给我。他不会让任何人为难。我很难想象，他要为难杨导会怎么做。” “他心里会对爸爸失望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不会表现出失望。” 陈淼还在思索陈诗语的话，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 这时，试镜现场的门被人推开，几人为首开路，引进来一位墨镜美人。 她进场总是很高调，所有人都会停下来，问候一句“蓝老师”。然而她穿得总是很低调，黑白灰的颜色，时

尚极简的套裙，摘下墨镜对所有人浅浅一笑，就会找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是蓝晶老师，娱乐圈有名的女强人、事业花，本人气质就跟“薛雯子”这个角色很贴，这两周配角试镜，但凡跟她有对手戏的角色，她都要来看，有她满意的，她会上去对戏。 今天她没在角落落座，而是径直来到了陈诗语面前，大家以为她是想坐杨导旁边，纷纷为她挪座。 陈淼还在走神，陈诗语绕过她，坐到另一边，但是被蓝晶拦住，“哎，小孩你坐我旁边。” 陈淼这才反应过来，把位置让给陈诗语，低声对她说，“跟蓝老师坐一块，别调皮。” 蓝晶对陈淼倒也亲切，“这是你家小孩？长得很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