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居然跟一个死人睡了一夜!
彻底失去意识前,林夕能感受到自己冰冷的身体来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怀抱,这个怀抱毛茸茸的将她的身体全部盖住。
梦中林夕来到了生死之间,蛇毒在破坏她的身体,她时而感到如坠冰窟时而仿若置身无炎炎烈火之上。正当她觉得小命休已的时刻,一口腥味极浓的液体灌入她的喉咙,她恶心欲呕却另有一股甘甜的液体再次灌入喉咙,这下,林夕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而后的时间她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又似乎只是须臾之间的。
这期间林夕的意识犹如乘坐一艘摇摇晃晃的大船,眼前闪过朋友、家人等,过往的记忆闪现在眼前,一场梦似乎演尽了她的一生,最后的一幕是赤舌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没的画面,她一惊,身体猛然一震,突然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景物先是一片模糊,等她适应了一会儿才在耀阳的日光中找回视觉,眼前凹凸不平的山壁告诉林夕自己身处山洞之内,一阵恍惚后,林夕回想起之前自己本就要探索的山洞,而这里大概就是山洞内部了。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除了脑袋有着思考的能力,四肢却僵硬异常。她挣扎了一阵后猛然想起自己昏迷前是中了致命蛇毒的。
想到这一点,林夕一点一点活动自己的手指,发现手指能动并且自己也不像身中剧毒马上就要一命呜呼的样子,根据她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身体僵硬更像是长时间没有动弹造成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林夕开始操控自己的四肢,刚开始四肢像不听话的木头,一动不动,但是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当她额头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汗后,林夕终于找回控制四肢的感觉。
只是她刚庆幸于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扭头就看到一具尸体笔挺挺躺在自己的身侧!这惊吓着实不小,林夕顿时尖叫出声,只是她因为久未说话,嗓子都干了,叫出的声音干涩难听。这一吓倒是帮助林夕身魂归位,完全找回了之前控制身体的感觉。她腾地坐起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睡在一张寒冰床上的,这张寒冰床很大,而刚才把林夕吓出一身冷汗的尸体就躺在寒冰床的正中间。尸体是个男人而且很年轻,看上去大不了林夕几岁,而林夕之所以判定对方死了,是因为男尸的胸口插着一把利剑。利剑看起来很古朴,剑柄、剑身上都刻着复杂的图案,林夕见识不多她不认识是什么剑,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这把剑看上去就寒气森森的样子定是一把好剑。
林夕慑于古剑的寒气顿时不敢多看,更无心去看死人长着什么模样,她只觉得脊背一阵一阵发冷,脑中唯有一个念头:天哪!我竟然跟一个死人睡了整整一夜!
不过林夕心宽胆大,一想到昨晚自己身中蛇毒,那要死不死的样子跟一个死人也没什么两样,再者,一想到自己死里逃生、在鬼门关走了一回,现下活着最要紧,跟死人躺了一个晚上又算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自我安慰后林夕跳下寒冰床,只是虚弱的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刚落地双腿便不受控制无力的扑向地面。双膝瞬间磕破皮渗出点点鲜血,林夕轻轻嘶了一声,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因为随着意识的清醒,对于昨夜的记忆也渐渐在她的脑海里清晰起来,现在她能够确定,昏迷前自己是真的看到了白毛兽。只是当时天色不明,她只看到一团团白色的长毛,并没看清楚白毛兽真实的模样。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林夕低声说了一句,她小声的鼓励自己,“林夕,你要振作,既然没死就要找上崖的出路!”重拾心绪,林夕小心翼翼走出山洞,洞外的一切跟夜里没有什么两样,她给林大舟的坟还在,那个大冰湖也还在,唯一不同的是那只跟林大舟一起掉下山崖的赤蛇尸体不见了,只留满地血腥昭示昨夜的一切不是梦。
顾不得双膝的疼痛,林夕歪歪斜斜来到林大舟的坟前,林夕注意到坟前的肉饼不见了,她没有细想太多,山中野兽众多,谁知道是藏在那个角落里的老鼠给叼了去。看望过林大舟,林夕也顾不得饥饿的肚皮趁着白日光线好重新搜索了一遍崖底。可是这一次依旧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这个似乎是个与世隔绝的崖底……林夕刚生出这个念头,心中另一个念头就跳出来提醒她,“笨蛋,这要是个绝境那躺在里面的死人之前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山洞,昨晚本来就要在山洞找出路的,怎么又跑出来浪费时间。”这么一顿自我谴责后,林夕又操着破皮红肿的双膝重新回到山洞内。山洞其实不大,除了一张显眼的寒冰床外,几乎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更加没有任何山道的踪迹……那么躺在寒冰床上的死人是死后才被人移动到这里的?这里就是他死后安身的坟墓,而她却无意间闯入打扰了他的安眠?
林夕虽有点小聪明但性格的底色是善良的,跟尸体共处一夜之后她倒也不那么害怕对方是个死人的事实,反而对自己打扰对方安眠的行为很是失礼,便对着尸体鞠了一躬,陈心道:“这位不知名的死人大哥,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的,昨夜的一切都太过突然,你看在我这也是侥幸捡回一条小命的份上就别跟我计较了。多谢多谢,拜托拜托!”
说完,林夕到底不甘心接受自己身处绝地的事实,又细细的在山洞内搜索的一番,结果当然是失望的,最终,林夕虚弱的身体终于在饥肠辘辘中烧完最后一点力气,她颓然的靠在寒冰床的一角,失神道:“难道我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灰心之意刚起,“啪”的一声脆响,林夕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痛斥自己,“林夕啊林夕,你怎么能有放弃的念头!现在是灰心丧气的时候吗?我告诉你,不是!活着走出这里才是正事,其余的念头别想了,再去想你就是猪!”
狠狠骂了一通自己,林夕的肚子叫的更欢了,她砸了砸嘴,叹气道:“林夕省点力气吧,去外面找找看有什么吃的东西吧。”可洞外的一切早被林夕找过一遍,此地之荒凉也是出乎她的意料,既然地面上没吃的东西,林夕将目光投到冰湖里。只是她下过湖,这湖透着一股诡异的寒气,林夕轻易不敢下水找食。她趴在湖边企图透过清澈的湖水寻找藏在湖里的鱼虾,可她瞧了半响眼睛里除了水还是水,竟是一点活物的踪迹都没发现。
一无所获的林夕,最后趴在湖边,用湖水把自己灌饱后又重新回到山洞内,她缩在寒冰床的床头下正好避免自己暴露在洞口。外面的日头一点一点的暗下去,暗示着这一天即将过去,林夕重病未愈、饥寒交迫、心神俱疲的她终于在入夜后发了烧。
烧得迷迷糊糊之际,林夕觉得自己的身体重新包裹在一个暖和的绒毛之下,这次她比上次更快清醒,当她看到眼前的景物后她终于明白了一点,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两次生死存亡之际,自己都是被眼前的这只白毛兽救下的。
而她此时正裹在白毛兽又长又软的腿上?林夕露出乌黑的小脑袋,试图找到白毛兽的脸,因为就仅她目之所及所看到的景物,白毛兽没有脸,更没有眼睛、耳朵、鼻子、嘴巴这些五官……不过它有四肢,因为林夕看到它在自己的面前张开毛茸茸的双爪毫不犹豫地撕开摆在洞口的赤蛇。
看着被撕成一条条生肉的赤蛇,林夕终于明白先前掉在湖边的赤蛇去了哪里,原来都进了白毛兽的肚子。蛇肉鲜血淋漓,一块又一块的送进白毛兽的肚子,林夕能感受到自己紧挨的肚子明显鼓涨起来,她想看清白毛兽的嘴巴长在哪里,可不管蛇肉怎么一块块在眼前晃动,林夕能看到的就只有蛇肉塞进厚厚的白毛之后再也不见踪迹。
鲜血在脑门飞溅,害怕脏污了自己脑袋的林夕忍不住往白毛兽浓密柔软的毛发里又躲了躲,她一动白毛兽就发现了,只见它圆圆的脑袋微微一垂,似乎是看了看林夕,然后就在林夕以为自己也难逃一死的时候,白毛兽对她却出乎意外的和善,只见它伸出左掌精准的撑住林夕的后背并让小小的林夕更加舒适的躺在自己的怀抱里。
林夕吓得一动不动,刚才白毛兽的鲜血淋漓的手掌抵在她后背的时候她差点吓到断气,不过幸好她忍住了差点就冲口而出的尖叫,幸好在逃离与冷静应对只见选择了冷静。
白毛兽哪知林夕这个小小脑袋里在这一瞬转过了多少个逃离的念头,又做了多少次自我催眠后才让自己继续躺在它的怀抱里,它只知道怀里的小东西很乖,就是似乎是饿了,咕噜噜的响声跟自己饿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么想着,白毛兽左爪一动,轻而易举的将林夕拎起来放在自己的身边,然后撕了一块蛇肉扔到林夕的面前,然后一顺不顺“盯着”林夕看。
林夕虽然害怕但理智没有丧失,她算是看出来白毛兽对她是没有恶意的,并且还特别友好的分享了自己的食物给林夕,林夕看不见它的眼睛,一人一兽“对视”良久,她才指着地上还带着鲜血的蛇肉对白毛兽说,“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吃不了,这是生的,我不能吃,吃了会生病的。”她见白毛兽似乎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不由扯了一个僵硬的笑脸继续解释,“我真的不是拒绝你的好意,主要是这里没火,有火的话我倒是也可以自己烤来吃……”
这下没等林夕把话说完,白毛兽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仰着它的雪白圆润的脑袋毫无征兆的在林夕面前喷出一团炽热的烈焰。那烈焰在林夕的脑袋上飞过,一股烧灼感扑面而来,她吓得扑倒在白毛兽的绒毛下瑟瑟发抖。
白毛兽不明所以,喉咙里咕噜咕噜了几声似是在示意林夕没有危险,而林夕也嗅到了一股焦香的烤肉味。等她重新抬头去看时,原本摆在地上的一推蛇肉早已被烈火烤到焦黑……白毛兽伸出利爪在焦黑的蛇肉里随意的巴拉了两下,随即抠出一团熟透的蛇肉递到林夕的面前。
这一刻,林夕愣住了,在接与不接之间迟疑了一瞬,她选择了接受白毛兽的好意。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白毛兽看着凶残,但对于林夕它似乎是珍惜的,并小心翼翼对待的。
林夕饥肠辘辘接过熟透的蛇肉就吃了起来,嗯……未经调味的蛇肉果然别有一番风味……林夕饿得太久一下不敢吃多,吃了几口便把剩余的蛇肉塞到白毛兽的手里,那白毛兽竟然也不在意,生肉熟肉混着吃也吃得津津有味。
林夕偷偷打量了好一阵白毛兽,而后才敢小心跟它搭话,“那个,大白,你是不是能听懂我的话?”
白毛兽大口大口吃肉,并不搭理林夕。林夕不甘心,又问:“大白,我看出来了,你对我没有恶意,既然这样你不帮帮我好不好?帮我从这里出去,只要你肯帮我,这个恩情我一定会记住一辈子的,只要我能出去我在这里看到你,以及这个山洞的一切我都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你说好不好?”
白毛兽依旧在大口吃肉,对林夕的话充耳不闻。林夕鼓了鼓脸颊又急又气,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眼前的大白,而被她称之为大白的白毛兽在大心满意足的吃特吃之后,极其自然的拎起林夕往自己的怀里一塞,随即在洞口一躺,竟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欣然而眠。
可怜的林夕不管在白毛兽的怀抱里怎么挣扎都没用,就是挣脱不了压在后背的那只大爪子,一顿折腾之后林夕终于将蛇肉补回来的力气消化干净,她无力的倒在白毛兽柔软的肚皮上想着休息片刻后再做打算,哪曾想在白毛兽温暖的怀抱里她犹如一个小小的婴孩般陷入了沉睡。
直到不久后一个熟悉且在尖叫的声音硬生生把林夕从沉睡中惊醒,“要死了,要死了!都怪你,都怪你!呜呜呜呜,人家还不想死啦!”
这个熟悉且前言不搭后语的声音林夕一下就想了起来,她睁眼一看,果然看到重新焕发出精神的绿叶在眼前左右飞舞,她一把抓住血参,道:“小东西,你真的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