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采参人(第2/2 页)

林夕咬牙道：“我没忘亦没错！”

花玉气的胸口绞痛，她冷声道：“忘恩负义便是错！”

看着母亲苍白的脸颊，林夕心中瞬间懊悔不已，可倔强的她依旧不肯低头认错，气愤交加中一股不甘的酸楚涌上心头，她垂眸掩盖泛红的眼睛，固执的说了句，“我没有错！”就夺门而出。

林梦倚在门边伸手拉她却被林夕躲开，听到林夕出门的声音，林梦在她的背后叫道：“哥哥，早点回来，晚上不安全。”

花玉在里屋听到林梦对林夕的称呼，直喊道：“叫什么哥哥，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算了，以后再这么叫下去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林梦灰蒙蒙的双眸一垂，恭顺的回道：“阿娘，梦儿知道错了，您别生气。”

花玉看着小女儿空洞无神的双眼心中又是痛惜又是难过，她抱住林梦轻轻哭泣起来。这一幕近来时常发生，林梦夹在母亲与林夕之间却没有半分不耐与烦闷，她的眼睛虽然瞎了但是心没有瞎，不管是母亲还是姐姐都是为了这个家。

每次跟母亲不欢而散后林夕就会来到村边的凉亭，她常常坐在小亭内，而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投向亭外，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只要敢于走出凉亭走向村口，自己就有可能走向外面的世界，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长什么样，到底有没有说人说的那些神、魔、仙、妖、鬼，她还想读更多的认识更多的朋友，而不是困于女儿身而草草嫁人，一辈子都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精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吸引林夕抬头看向亭外，林大舟正提着灯笼站在亭外，他的手上还端着一盘仙气四溢的肉饼。他在钟山虽是最低级的外门弟子，但是他如今早就与普通寻常人不同，他完全可以做到不让林夕察觉，但他怕吓到林夕，便故意出声警醒她。他将肉饼端到林夕的面前，“母亲为了庆祝我回来特意做了肉饼，方才去你家本想给你送你最爱吃的肉饼，小梦儿告诉我说你可能在这里。吃吧，花婶跟小梦儿那里另外留了一份，这一盘是特意拿来给你的。”

花玉常年看病吃药，卖人参的钱大多买药花掉，家里的菜色大多以清粥白菜为主，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见到油荤。若是平时面对肉香四溢的肉饼林夕早就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但是此刻她心中烦闷难解没有食欲，林夕道了谢，接过碟子便顺手放在身后的石凳上。

林大舟见她不吃也不催促，只是像个大哥哥一样静静的陪她坐着，良久，林夕才开口问他，“大舟哥，你这些年在钟山过得好不好？”

林大舟道：“不好也不坏。”

五年前，黑沙村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袍男人，那人看上去明明只是二十来岁的容貌，但他却称自己为老朽，他说林大舟跟道门有缘，并在村长及大舟哥的父母面前露了一手身影飘飘的轻功后就将林大舟带走了，此后每年林家父母都会收到五十两的银子。那个时候林夕才无比羡慕林大舟能去钟山那样的地方，不仅能学到一身奇妙的本领叫人敬畏，每年还能收到固定的俸银，羡慕渐渐转为憧憬，慢慢的钟山成为林夕朝思梦想也想去的地方。

林大舟平淡的语气让林夕不解，她道：“大舟哥，你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是不是在钟山被人欺负了？”

林大舟道：“没有，你哥我人缘还是挺好的。只是在钟山待久了有时候会产生困惑罢了。”

林夕眨眼道：“什么困惑？”

林大舟道：“困惑于，我那么辛苦修炼、不断精进术法到底有什么用。”

林夕读的不多，听了林大舟的困惑反而更加困惑了，她只知道当下自己的困惑是要怎么赚到更多的钱来治疗母亲的沉疴宿疾。她道：“大舟哥，钟山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跟你有这样的困惑吗？”

林大舟摇头，“不，这只是我自己的烦恼。”

林夕道：“那他们那些人在干什么？你学着他们那样去做不就没有烦恼了吗？”

林大舟沉吟了片刻，才淡淡道：“钟山除了中间的主峰外，还分为东西两峰，两峰虽是师承一脉但是关系却不和睦。”

林夕啊了一声说了个很恰当的比喻，“就像亲兄弟那样一言不合就打架吗？”

林大舟被她这般通俗的比喻笑到，林夕见他点头不由再次啊了一声，仰着天真的小脸叹道：“原来那样仙气飘飘的地方也是要斗殴吵架的。不过大舟哥这有什么值得你烦恼的呢？反正你只要站在正确的一方不就好了？以前阿爹还在世的时候常常教导我跟梦儿‘君子出处不违道而无愧’，我想就是问心无愧的意思吧。”

林大舟没想到林夕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林夕，你长大了。”

听到长大这个词林夕并不很高兴，她嘟着嘴巴道：“小时候我想快些长大，现在却不想那么快长大了。”

女大当嫁，林大舟知她心中烦恼，便安稳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好了，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娘做的肉饼吗？吃了肉饼回去好好睡一觉，你不是一直想要去禁地找血参吗？明晚我陪你去。”

林夕的母亲这些年血气亏损严重，林夕从一个偏方上看到说是以血参入药能补气益血，增强精力，所以她这些年翻遍了白牙山采参人已知的几块参地，可是不管她怎么等，怎么找都没有血参的踪影，她想要进入白牙山更深的密林里去寻找血参，可是黑沙村村名进入常年采参的人参地都万分艰难，更何况是神秘莫测、阴风阵阵的深处密林。

有望找到心心念念的血参，林夕什么烦恼都没了，她兴高采烈的向林大舟道完谢，转身去拿放在石凳上的肉饼，可定睛一看，碟子上哪里还有肉饼！月黑天高，万籁俱寂，林夕惊叫出声，“大舟哥，我的肉饼不见了！”

林大舟也注意到这一点，他不动神色的将林夕护在身前一边凝神聚力朝黑黢黢的远山密林投去凌厉的视线，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没有看到。

林大舟道：“没有异样，应该是被老鼠偷吃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林夕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心爱的食物被偷了她很生气，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黑黢黢的大山大声骂道：“臭小偷，那是我的肉饼，偷吃了我的东西我可是要记账的，别被我抓到，抓到定要你加倍奉还！”

林大舟跟林夕正要往回走，却见林梦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往凉亭走来，只听她用焦急慌张的声音在唤林夕，“阿姐阿姐，你在哪里？”

林夕立刻拔腿向她跑去，并紧紧的抱住林梦，“梦儿出什么事了，怎么这样慌张？”

林梦牢牢抓住林夕的手臂，颤声道：“阿姐，你快回家去，阿娘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