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一界

半日后，葬界

这座世界是斑斓古界中最大的一座小千世界之一，据传曾经是仙古时候某片最大战场的一部分，有海量生灵的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即便到了如今，这里的土地仍是暗红色的。

但终究，那场旷世的大战已经过去了很久，曾经的战场化作一片墓场，葬下的不仅是战死的生灵，还有那段历史，以及那段辉煌过的岁月。

长弓衍如今便在一片面积非常广大的巨城之中，这里便是葬界的主城，为此域的原住民所建。

这些原住民皆是仙古种族留在这片古界的遗族，很多族群，例如人马族、八臂魂族等早已在外界灭绝了，如今只剩些残支在仙古繁衍，再难现曾经的辉煌。

走在葬界主城那宽敞异常的大街上，长弓衍一身素色劲装，眸光平淡，龙行虎步，本命石弓背在身后，一看就不是寻常修行者，就连不少修为高超的原住民都常常投来异样地目光，感叹这位年轻人的不凡。

事实也的确如此，四次降临仙古，每次都能获得了不得的大机缘，长弓衍的积累在尊者境内绝对排在最前列，他的强大肉眼可见，即便神火境巅峰的生灵见了长弓衍这样的生灵都要发毛。

“似乎，这些仙古遗族并不怎么敌视你们这些外来的小家伙。”

此时，长弓衍却正在与他新结识的大机缘闲聊着，这位名震一方的四冠王此时更像是一位不怎么专业的解说，为风烈解惑：

“本身就没什么矛盾，九天十地的天才们只是来求道缘，极少极少会打扰原住民们的生活，更何况，我们至多也只是神火境而已，根本无法动摇原住民的根本。”

“倒也是，除非能发现仙道种子这个级数的仙珍，想必原住民们都不会在乎你们，层次差距太大，你们的对手主要还是来自那群同样来自九天十地的尊者。”风烈颔首道。

他此时整个人都已经隐藏在了道种之中，以先天圣灵道蕴封锁住一切气机，只留一缕道念攀附在长弓衍的石弓之中，与他随意交谈着。

至于上苍道种本身，则是融入了长弓衍的胸骨之中，这块骨是人族初代较常见的初代骨所在位置，长弓衍虽然远远强于寻常初代，但他并非初代，当然也想通过仙种孕养获得一种专属于自己的法门。

“这些原住民都是一群可怜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穷尽一生也未见过外界，若在九天十地，这里的原住民种族完全可以占据辽阔千倍万倍的土地，在这里，很多修为强绝的生灵也只能偏居一隅。”

感受着自身胸骨中波动着的无上苍天道蕴，长弓衍心情明显不错，但他低头望着葬界终年暗红的土地，想到那群仙古原住民，却忽又感到一股自由受限的憋闷感，不由得开口道。

“不一样的，”对于长弓衍的想法，风烈却明显有不同的意见，他那缕道念附身的石弓轻颤，道，“说到底，要认清定位，这些所谓的仙古原住民，你以为是以什么身份活着？”

“仙古末年大战幸存者们的后裔？”长弓衍自然能听出风烈话语中的一丝郑重，不禁神色肃然，开口道。

“不够全面，”风烈道，“他们是战败的幸存者们留下的血脉种子，传承下去，保留着最后一丝火种不灭，这是先祖意志留在他们血液中最大的执念，而他们……”

说到这里，风烈稍稍沉默，长弓衍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风烈转头，望向所有仙古原住民的视线，“他们显然还没有打破祖先执念的本事与意志，求自由，是他们最大的奢望与不甘。”

“战败者……您是说，这片斑斓古界是仙古末年那场大战的战败者所留？”而聆听的长弓衍却在细细咀嚼着风烈的每一句话，他感觉，自己或许接触到了这一界最大的辛秘，开口追问道。

“呵，何止这片斑斓古界？”而回答他的确实风烈一声听起来似乎很无所谓的笑声，“这一世，包括我在内，这片界域所有的生灵都是匍匐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的野兽，某种意义上，我们的处境和这些原住民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们更有几寸伸腿的空间罢了。”

“您的意思是……”长弓衍有些懵，他显然还没接触到这一界本质的东西，此时被风烈一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王者凋零，十凶死绝，昔年，这一界几乎牺牲了所有，拼着打碎界域才勉强让敌手止住脚步，这是此界的悲歌，你终将接触到这个层次的真相，现在告诉你也不算过分……”

风烈自语般说了很多有关仙古末年那场大败的过往，因为他本人心中也有些感慨，九天十地的生灵自诞生起便背负了很多东西，早早知道一切并非坏事。

世界从来没有常人想的一般美好，如果说长生与成仙是上一世遮天纪元最大的槛，那么异域与反击就是乱古纪元最沉重的不甘，这深仇与执念深深铭刻在每个人的血骨深处，鞭策着他们向前。

“前辈您……参加过仙古末年那场死战吗？”良久，长弓衍才回过神来，他单手轻轻按在自己的石弓上，轻声询问道。

“我早就说过，我是新出世的圣灵，就连上苍道种也是仙古末年才孕育出来的，我这身道躯能自由活动更是最近几百年的事，怎么可能经历过那场大战。”风烈叹道。

“那我们可还有希望反攻？”长弓衍又问道，他单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他没想到，就连仙道种子这般的无敌仙珍竟然都会被异域破解，简直不可想象。

“有什么不能？逢山修路，遇水架桥，修行法被破解就再创，修行路被堵了就再通，这一界只是败了，又不是被灭了，舔舐伤口后，站起来的是丧家之犬还是一匹撕天神狼，一切都把握在你我手中。”

说到这里，盘坐在青金色空间中的风烈也不禁按在眉心上，轻轻揉了揉。

按照天地规则地孕育过程，风烈这般自仙种中孕育出来的先天圣灵，应当出世便与道种相合，成就真仙之身的，但因为自己先知先觉的本事，这些年来，风烈一直在抗拒这种合仙种而成仙的道路。

所以，从仙古至今，风烈或许是唯一一个以人道绝巅得修为出世的仙种圣灵，他要以自己的道成仙，不假外物，不借他法而踏上仙路，这才是风烈想要的成仙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