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医馆谋杀案(13)
郑尔与多格的尸身一直停放在署衙内,他们在永平无亲无眷,自是通知不到家人。南顺王听闻此事,派了人来将郑尔的遗体运出城外好生安葬了。
至于多格,他勾结萧承应助其进入医馆后院杀害郑尔,后又因私藏册意图讹诈萧承应却反被灭口,如此忘恩负义之人,等案子了结,差役们一卷草席找块空地将就着便埋了。
萧承应招供了杀害郑尔与多格的前后事情,可对身后之人始终闭口不言。
“东流水,遮青山。你是因为这句话不敢说出背后之人?”杜玖缓缓踏进刑房,目光紧紧盯住萧承应道。
萧承应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愕恐惧,“你......你是......?”他面色渐渐灰败绝望,误以为杜玖也是那位主子派来解决他的人。
杜玖轻轻一笑,右手食指点了点太阳穴道:“放心,你家里人暂时安全。”
萧承应闭上眼睛舒了口气,“东流水,遮青山。”是那位警告他莫要想着逃走,小心家人性命不保。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萧承应哑声道:“从始至终与我见过面的只有金源一人,昨日他已被灭口了。”
“那座宅子里的人你知道是谁吗?”杜玖问道。
“不知。金源其实从未带我去过那儿,只不过他初次找上我时,我心里犹豫,便跟了他一路,这才寻到那处宅子。宅子外面守卫森严,凭我的功夫肯定是进不去的。”萧承应如实说道。
杜玖猜到宋郢不会亲见萧承应这样无足轻重的人物,只是金源既能入得宅子内,也算是宋郢与宋郢亲近的下属,竟然说杀就杀了,毫不留情。
宪王的人从仲景医馆的墙缝中如愿拿到费尽心思想要的册,来不及看上一眼,急匆匆赶回王府上交。
宪王捧着几经周折得来的宝贝册,急不可耐地翻开,可他从头至尾又从后到前看了几遍,未见中提及有关湿疮的只言片语,震怒之下命宋郢亲来见他。
主子召见,宋郢不敢耽搁,披星戴月纵马疾驰至宪王府邸,王爷夜半及召,多半不是好事,宋郢在心里做好了准备,疾步走至宪王房外跪下。
“属下宋郢求见王爷。”
“滚进来。”宪王带着怒意的声音传到屋外。
宋郢不敢有片刻犹豫,低头哈腰走到屋内,他瞥见案上摆着一本翻开的册,页角褶皱,显然被来回翻了数次。
“自己看看吧!”宪王点了点册沉声道。
宋郢膝行至案前,拿过册,外页写着“杂病记”三个字,正是王爷要他找寻的。
现下宋郢哪里静得下心思细看,粗略瞄了几眼道:“王爷,有什么问题吗?”
“你莫不是忘了本王为何要得到这本了?”宪王幽幽道。
宋郢垂头恭敬道:“属下不敢忘。军中将士饱受湿疮煎熬,此中有治疗湿疮的......”说着,宋郢意识到宪王为何如此震怒,他快速翻阅了册,发现其中并未记载治疗湿疮的法子,“这......不是说郑尔找到了治疗方法吗?”宋郢瞪大了眼睛抬头望着宪王。
宪王凝眸沉思,昨夜他想了整晚,自己在永平谋划多年,眼看着万事俱备,即将功成之时,却突然出现诸多羁绊,心中警铃骤响。
“刑部司员外郎上任了?”宪王问道。
“是,已到任月余。”
“此人什么来头?”
宋郢道:“新任刑部司员外郎名唤杜玖,原任京都侍御史。属下查了,此人没什么背景,此前在京都得罪了相爷,这才被贬到永平郡。不过这个杜玖好似家底颇为殷实,未上任前便将晋家以前的府邸买了下来。”
“晋国公的旧府邸?”宪王诧异道。
“没错。”
晋国公名唤晋安,乃是当朝皇后的亲兄长,他家多年前举家迁往京都居住,留着这处旧宅院一直闲置。晋家深得皇帝宠信,他家的旧宅又岂是常人能购置的?
“马上去查杜玖到底是何人?”宋郢挥动袖袍道。
宋郢不解,问道:“他有何不妥?”
“你只管去查。”宪王冷声道。
“是。”宋郢道:“王爷,三日后便是杨艇的寿辰,杜玖也去,不若属下在宴席上会会他。”
“你看着办,但务必记住,莫张扬。另外暗中查清楚郑尔到底有没有留下湿疮的治疗方法。”宪王知道宋郢的脾气秉性,叮嘱道。
“属下明白。”宋郢见宪王的怒火渐渐平息,提着的心终是回落了。
湿疮一症大大挫败了永平郡守军的力量,每当夏日来临,症状愈加明显,宪王封地在此,虽地域辽阔,百姓繁荣,可兵弱将少,力量薄弱。他离开京都多年,皇帝似有若无地斩断了他与朝中大臣的联系,如今他可算得上是真真切切的孤王。
可他赵弼也曾血战沙场,誓要扬名立万,留名史,如今窝窝囊囊偏居一隅,心中愤懑无人可言。
赵弼看向方几上供着的一方圣旨,那是他亲自求来的离京旨意。
“皇兄,若我当年没走,你当如何对我?”赵弼对着圣旨喃喃道。
阳光透过窗纱照在明黄的圣旨上闪动着金色的光芒,赵弼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冷。
宋郢快步走出王府翻身上马,好似身后有猛虎追赶。
此地在永平郡辖属边境,离永平城中有半日路程,他昨夜策马狂奔一路至此未曾停歇,这会子放松下来只觉身子疲乏,只想找个客店睡上一觉。
宪王府本在永平城内,赵弼在城中住了两年有余,突然搬来了此地,之后便鲜少入城。
宋郢回头望着不起眼的宅院,这处宅子甚至没有杜玖的有松院精致宽敞,更遑论与城中的宪王府了。
初升的朝阳映照着回程的路,宋郢不断回想临走时宪王交代的差事,他与杜玖只在城外驿站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只觉得其人白面生的模样甚是柔弱,看过一眼后便抛之脑后了。
一个明升暗降的京都小官如何引起了王爷的注意?宋郢心中琢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