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再见天云 凌霄一生(第1/3 页)
我点头,一路往内行去,我忽略掉眼睛所见之景。这些人能有今天,可是当日自己所料?为何不能居安思危?做犯法之事以前,为何不能以可能有的下场来警醒一下自己从而悬崖勒马?
再多的不忍,终究也是化作一片冷冽的漠然。
事已至此,对他们的惩罚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也许,被他们所迫害的家庭的人,更为无辜。
凌天云竟然在天牢里的最尽头之处,唐忎只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按了一下,以眼神宽慰着我,他就走了。
凌天云盘腿坐在地上,双目闭着,看他的样子,除了头发有些散乱,身上衣服还是那一日的,并不像电视剧里面的,一入天牢还有专门的囚服……
“凌大哥。”说实话之前我那么误会他,还说恨死他了,要杀了他,这会儿多少有一点尴尬。
他像是入定了,没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像这种沉默,要维持到什么时候,正酝酿着还要说点什么,他两片薄薄的嘴唇,轻轻的一动,便说道:“四百七十五步。”
我一时没能明白意思。
“经过四十七间牢房,之所以多了五步,是因为有一个老人,缺胳膊少腿,挛缩在角落,我没忍住倒退两步去,同他说了一会儿话。”
他,数这些做什么?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说起来很奇怪,虽然明知道是进了体验的,却还是忍不住会把从前的岁月,一一的回想起来。曾经被我伤害过的人,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一一都在脑海里,那般清晰的,像一幅幅会动的画,生动的演练一遍。”
我无法体会他的这种心情,为什么他说这句话好像是在留遗言一样,他又为什么要进来体验这些呢?
“从小我就很听话,在我的印象里面,父亲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我不想让他失望,哪怕是我练剑,练得再累,哪怕是我明明扭伤了脚,我也咬着牙不哼出一声,因为父亲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为了不让他失望,从来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说到这里凌天云微微笑了一下,只不过很短促,很小声的,“凌霄宫里也有夫妻都在的,所以我也知道,其实我和别人不同,他们有娘,而我只有父亲。但是我从来都不问,哪怕是我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一起在月亮下赏月,是那样的幸福,我也只会在心里偷偷的想,想着我的母亲,大概是得了什么病,死了吧,想着我的母亲应该会是怎样的人,或者也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也许长得也并不漂亮,但是脸上的笑容一定也很慈祥和温和。各种想法都冒出来过,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不是父亲的孩子,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的这一生到最后,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不堪的结果。”
“不,凌大哥,你还这么年轻,你不能说这样的话。”我情急之下语气也急了些,“再说如今你的身份已经不同了,纵使你并不想留在这里,但是终归也……”
“身份,囚禁我的母亲这么多年得来的身份吗?”凌天云微微仰头看着上空,从前温润的目光变得如此迷茫,“也许,这些和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出身江湖,最后也只会是游荡于江湖。”
我从来不会忘记,是这样一个出身于江湖的人,当日救我于那些蒙面黑衣人的追杀当中的。
在我的心目当中,他从
来都是话虽不多,但是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好像,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难住他的。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来牢里看望他。
“凌大哥……”
“水灵,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对待——凌霄?”
我不由得泪目。
英雄如他,何时用过这般沉痛的语气说话?上次和凌霄摊牌时的情景毕竟是唐忎给我转述的,没有亲眼所见的东西,无法这般感触在心。
“我想,我……”
“你这般爱恨分明和果断的人,竟也踌躇了起来。”他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一丝笑意,很是澄澈的。
不是我故意如此,这种想象中的事情,实在难以让人决断。我想,就算真到了这一天,我也是没有办法决定的。
曾经最爱,最敬重的人,却编织了一个二十年的谎话,还以仇恨为目的来教导他。
恍若这一生,都是个笑话。
“凌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知道残忍,也总要问出来,“但是我想不论你,如何做决定,皇上应该都会以你的意见为主。”
他没有做声,我想了想,“或许,凌大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是还在想,到底哪一种,适合他?”
他笑了一下,“你的确,心思灵敏,与其他女子不同。”
他指我刚刚说的这些话?
“我也有想过,我们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的?我也查过,但是得出的结果都是,我们全族系被冤枉。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可以用别的办法。”他朝我看过来,“直到你那天的提醒,我连夜出得凌霄宫,去找朝中几个老臣。有人讳莫如深,不愿多说,我也没有勉强……几经打探,我这才察觉,事情并不像父亲从前与我说的那样。”
原来如此,难怪他最后会选择和唐忎合作。
“我想了很久,决心什么也不告诉你们……连蒙展跃也被我瞒住,想想他和我的关系,他也是很生气的吧。但是我能怎么办呢,时间太仓促,我想不出来好的办法,只能,任由一切按照原先的计划发展下去,直到,我抓到毒发的雍王。”
他说到这里,朝我笑了笑,“不得不说,你跟雍王两个人很相像吧?在当时万分迫切的时候,我只说了一句话,他就信了我。你听他,说起这个事情没有?”
“他没说,我也没问。”
“事过仓促,无暇解释,你能配合我吗?”他淡淡的说:“我喂了他解药,他醒了过来,我和他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他只犹豫了几个眨眼的时间,便点头了,我再重新给了他一颗别的药,这也就是后来你们看到的,能够令他吐血的药。我会的东西,大半都是父亲教会的,若不如此,是很难骗过他的。如今想想,也是因为父亲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所以一下子膨胀了,否则在平日,轻易不会被谁蒙蔽。”
“原来是这么回事,但是你装得很像啊,真的就像是一切都是为的报仇……现在想想当时的惊心动魄,犹还心悸。”
他就问:“你是说的,威逼你的时候?”
我刚刚其实也没有特指,但是要真的说起来是哪一部分最让我,久久不能释怀,的确就是当时他的那些言语。使我至今看到他,都觉得有一股不由自主的害怕之意。
“的确也都是在逼你逼雍王‘毒发’,”他缓缓却笑了一下,“也许在‘逼迫’之外,也有某些深意呢,如果真的如此,
你又要怎样?”
我不敢直视着他,目光游荡在冰冷的地面。
“你看,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