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十章
烈日炎炎的晌午,忽然狂风吹起,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即刻便袭来。
梅园里,正屋内,贾南风侧躺在床榻上,眼神呆滞的望着窗外。
瓢泼大雨瞬间降临,敲打着窗,声音好似鞭炮声,震耳欲聋,又令人生畏。
畏的是今日发生的种种,畏的是不肯接受的事实,畏的是男女之间的情感。。。。。。
“快,快把窗户都关上!”玲珑命令着其他人,慌忙的把南风正对着的窗户关上,生怕邪风吹了小姐,“这该死的天,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怎的就忽然下起大雨来了,真是怪了。”玲珑唠叨到。
关完窗户,玲珑回身瞧了瞧躺在床榻上的小姐,发现小姐已经醒了,便叫人去富贵阁回话。
“夫人,小姐醒了!”一个叫灵儿的丫鬟走了进来,身上被雨水打湿,一把伞已经遮挡不住外面的倾盆大雨。
贾夫人听到梅园的小丫头回话,迟疑了一下,说道:“让小姐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灵儿听到这话,停顿了一下,“可是夫人,外面下着大雨呢,小姐这身子。。。。。。”
话音未落,贾夫人马上说道:“让她过来便是,这是命令!”
灵儿一听,贾夫人放了狠话,也便不敢再说些什么,赶忙后退,做了个礼,“诺,奴婢告退。”后退几步,踱着小碎步转身而去,渐渐消失在这大雨之中。
梅园这边,灵儿噼里啪啦的跑了回来,身上已经是湿淋淋的了,回到屋里,赶忙向玲珑姐汇报。
“玲珑姐,夫人,夫人让小姐即刻去富贵阁。”灵儿喘了几口气说道。
玲珑一听,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说外面下着雨吗?小姐还没缓过来,这被雨淋了可不好。”
“我说了,夫人说这是命令,让小姐过去,奴婢也是想,小姐刚醒,怎能受凉呢,可是夫人好像很生气,非去不可的样子。”灵儿委屈的说道,表示自己也很担心小姐,并不是自己没有替小姐说话。
玲珑还是有些担心,“你们先照顾好小姐,我去找夫人说说情。”说完,玲珑拿起伞,踱步向富贵阁方向走去。
“夫人,玲珑来了。”外面一个嬷嬷过来传话道。
“夫人,”玲珑从进门就开始用祈求的口吻叫着,“夫人,小姐刚醒,这大雨过来,想必会受着凉,夫人可否容忍小姐身体好些再过来。。。。。。”玲珑还想说着,却被贾夫人打断。
“容忍?我就是容忍你们这群奴婢放纵小姐,她才会有今日的祸患!慈母多败儿,你们就是对她太过宠溺!来人,罚玲珑十大板,即刻执行!谁要是再给小姐求情,就加五大板,不怕死的,就都求情吧!”贾夫人狠狠的说道,“你放小姐出府,我还没责怪你,你倒是责怪我不够仁慈了!”
玲珑一听,知道惹怒了夫人,赶忙为自己求情:“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
“拖出去,打完回去让你们小姐自己一个人过来!谁也不许跟着!胆子这么大,府里这点路自己还不能走了!?”贾夫人恶狠狠的说道,南风这次遭受的,必须自己承担,任何人都帮不了她,要想拯救贾南风,郭槐必须这么做,因为郭槐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宠爱她,会让她变成一个废人。
大雨中,玲珑挨着这十大板,好不容易打完了,还要拖着身体回去,玲珑的泪水与雨水交汇,心里苦苦的,她不明白,为何夫人会对小姐这么狠心,一个女儿家,刚刚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回到家里,没人疼惜不说,还要这么折辱她,做奴婢的都心疼,玲珑感觉自己很委屈,任由眼泪流下来,反正雨这么大,没人看的出。
玲珑走了快半个时辰,终于在大雨中挪回了梅园,门口的小厮看见玲珑一挪一挪的走了回来,赶忙上前去搀扶。“玲珑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厮关心的问道。
“哎,快别提了,赶紧给小姐更衣,夫人请小姐去富贵阁,谁都不能跟着!”玲珑无奈的说着。
“可是。。。。。。”小厮刚要说,就被玲珑打断,“可是啥,我就是给小姐求情,挨了十板子,谁要去求情,再加五板子!你去?”玲珑抱怨的说道,一手把着这位小厮,一手拄着腰,疼的直不起身。
天色灰沉沉的,大雨依旧下个不停,贾南风身着一身白衣,没有持伞,一步一个坑,一步一挪的走出了梅园。身后的下人们,都关系的看着小姐,却谁也不敢上前。
雨越下越大,碗口般大小的雨滴落在南风的脸上,身上,打的生疼,不一会,南风的身上已是湿淋淋的,雨滴落在身上,过了一会才感觉冰冷。
雨滴毫不留情的砸在南风的眼眶,很疼,本已经没有感觉的南风,忽然被砸的疼哭了起来,由无声的流泪,渐渐便成痛哭,最后变成了嚎哭。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欺负我,每一个都不爱我,每一个人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姐姐这样,父亲这样,秦邕这样,母亲也这样!难道我来到世上就是个错误吗?难道我活该被所有人欺负吗?!就连老天你都欺负我!“呜呜。。。。。。”南风哽咽着,心里满满的委屈与不满,终于,可以在这倾盆大雨中发泄,没人看的到她的软弱,没人看的到她的狼狈,或许,真的没有人看的见。。。。。。
南风哭累了,走累的,她坐在了池塘边,呆呆的看着池塘里的青蛙,一直小青蛙在荷叶里躲着雨,忽然伸出了舌头,好似吃掉了身边的小虫,可是它完全不知道身边的危险,因为有一条蛇,正匍匐前行,伺机而动,当青蛙正在品尝美味的时候,也正是蛇发起攻击之时,蛇直接把青蛙吞进了肚子里。
南风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一只只求生存的小虫,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没的选,一不小心便会变成强大人的口中餐,强大的人背后也会有更强大的人,更强大的人身后也会有更强大的人,所以,她从那一刻便发誓,自己要做一个最强大的人,最起码是人们可见到的最强大的人!这样才不会任人宰割,才不会成为别人的口中餐,盘中物!
想清楚了这一切,南风站起身,抬头仰望天空,灰暗只是现在,阳光总会来过,晴天才是常态,今日只不过是四季的一种天气变化而已,老天没有针对我,只是我恰巧碰到这该死的天气;秦邕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的权利不够;姐姐们没有对我不满,只是我的身份让她们不喜欢我;父亲没有不爱我,只是我的相貌让他生畏。。。。。。
世界上本没有对错,只是对的人,看不透便成了错的,错的人,想不透,便成了错了。没有谁天生就该这个样子,我也不例外!我要活出样来,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向我下跪!对我俯首称臣!
南风擦去脸边的泪水和雨水,趾高气昂的走向了富贵阁,现在的她,眼里没有了卑微,没有了担心与害怕,有的只是自己,只有先自己瞧的起自己,别人才会瞧的起自己;只有先成为那个心中的自己,才会让别人眼里出现那个强大的自己。
“夫人,小姐来了。”春蝉低声的在贾夫人耳边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贾南风趾高气昂的大步跺了进来,神采奕奕,好似今日发生之事全部忘记了一样,“母亲,风儿来迟了!”南风开心的说道。
贾夫人看见神采奕奕的贾南风,有些不敢相信,她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南风,竟然会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完全变了一个人,今日的打击与羞辱,仿佛根本不存在南风的世界里一样,不过这样也好,贾夫人心想,既然南风这孩子自己不想回忆,那么所有人就当没有发生过,日子照常过,只是,自己不会再宠爱这个孩子了,南风也长大了,该学会自己承担一些责任了。
“风儿,你过来,”贾夫人抬起了左手,比划着手势,南风便顺势走了过去,贾夫人抓着南风冰冰的手,“春蝉,快去给小姐换身干爽的衣裳。”转过头吩咐着。
“我的好母亲,不用了,孩儿一会还要回去,外面的雨看起来不会马上停,换了一会又要湿掉,岂不浪费。”南风睁着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天真无邪的说道。
“风儿在母亲这里用了晚膳再走吧!?”贾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了,母亲。”南风干脆利落的回到,如果在以前,南风绝对会遵从母亲的意见,留在富贵阁用晚膳,可是今日不同往日,从今日起,南风要成立一个独立的自己,果断的自己,不喜欢就不做,如果不可以不做,就想办法不做,这一次,南风要为自己而活,活的更好更精彩。
“孩儿刚刚看见玲珑挨了板子,我得去给她拿点药,要不是她为我求情,也不会挨您的责罚。。。。。。”南风微微的嘟起了小嘴,似乎埋怨着母亲,却又让人挑不出什么来,撒着娇便把话锋转到了母亲身上。
贾夫人一听,这话里有话,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成长了,这话说起来让我罚也罚不得,说也说不得了,只能放她回去了。
“好吧,春蝉,去把我的金疮药拿出来给风儿。”贾夫人吩咐着春蝉,捂了捂南风冰冷的小手,“你把这个拿回去,给玲珑上上吧!”
只见春蝉从贾夫人的房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三瓶相同大小的瓶子,春蝉拿了其中一瓶,踱着小碎步,一手持瓶,一手端着瓶底,双手端起递给了南风。“小姐,这便是有着神奇疗效的金疮药,整个侯府,仅有三瓶,您可保管好了。”春蝉谨慎的嘱咐着小姐。
南风有礼貌的双手接过瓶子,转身向母亲行了个礼,“多谢母亲割爱,风儿替玲珑谢谢母亲了!那风儿先回去了!”说完,便把瓶子放到了身前的衣襟里,蹦蹦跶跶的跳出了正厅。
“风儿,你慢点啊!”贾夫人虽然想狠心对她,让她快快成长,可是,看着如此单纯的南风,属实狠心不下来。
走出富贵阁的南风,立刻没了笑容。为了能让母亲疼爱,她不得不变的天真无邪,为了能让自己生存,不得不变成一个不像自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