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交换
又沉默了几秒，刘桂怀先叹气坐了下来，收起那些东西之后，看我的眼神也改变了许多。孙倩倩更是带了一种崇敬：“才多久啊，就成长到如此地步。你是得了什么机遇吗？”
“倒也不是，仔细说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如此了。”我笑了笑，“话说回来，你们刚才是要说什么？”
刘桂怀看了一眼尹韵，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意。”
他听了这句话，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是三家长辈吩咐的。人间即将要有大难了，但具体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只是需要由你……牺牲一些东西。”
我有些疑惑：“什么？”
“牺牲你的性命，以及……你妻子的性命。”
我怔了一下，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我无论如何都可以，但这关她什么事？”
“你别忘了，我们俩现在性命相系……”
“狗屁的性命相系，这是魂飞魄散！我死了你还能留魂魄在世间，何必跟我一起冒这个险？”
她愣愣地看着我：“你都知道了？”
我扶着额头，按了按太阳穴：“我不是傻子。这么多事情，一桩一桩的，就算我再麻木，也该有察觉了。”
转头看向刘桂怀和孙倩倩，她们都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站起身道：“是否和那阴阳钟有关？”
刘桂怀点头：“不错，昨天夜里，家中长辈接待了一位来客，与他们商谈了一番，便将这件事吩咐给我们。本来是要将你骗过去……”
“好在你良心发现，也算是不错了。千归这个人，算计得真深。”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孙倩倩起身拉我：“宁寒，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很不公平。但是这毕竟是天下大义，牺牲自我成全整个人间，难道不值得吗？”
我直直看着她：“我从小到大就在乡村里生活，目光本就狭隘。现在你们莫名其妙过来跟我讲什么大义，讲什么牺牲。我是为了谁？为了那不相干的天下苍生？怕是我奉献出了所有，到最后魂飞魄散了，也没几个人能记住我吧？”
“那都是虚华浮名……”
“那换作是你！你会愿意吗？”我咬牙切齿，“因为一件尚未可知的事情，因为一个不相识的人说的那么一句话，你们就断定人间有劫难，就要无辜的两个人自我牺牲来成全这个世间？”
尹韵沉沉开口：“那不是信口开河，人界……真的要灭了。”
我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她，她却躲避我的目光：“我想劝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顶多就是心中不愤。”
“够了，”我沉声道，“你们走吧，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孙倩倩和刘桂怀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尹韵将她俩送了出去，而后折返归来。我没有说话，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
过了很久，她终于道：“我去收拾一下房间，一会儿给你换药。”
我点点头，她转身离去。我坐回沙发上，头脑一片混乱。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有着英雄大义的人，我只是有些替自己不值罢了。忽然，楼上传来一点奇怪的动静，我连忙放缓脚步跟了上去。
尹韵似乎情绪很激动，但依然压低了声音：“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再劝我。”
“你是个不肖子孙！你这是把祖辈的鲜血践踏在脚下！你难道忘了自己是谁吗？你……”
声音戛然而止，我假装走上楼，她有些慌张地关上了门，看见我上来，赶忙扶我：“你小心点，别把伤撕裂了。”
我点点头：“我没事，就是好像听见你在跟谁说话？”
尹韵说道：“刚刚在打电话，一个老朋友，没什么事。”
我了然，将她领到了楼下，却看见一个人端坐在下面，直直抬头看着我：“怎么样，身体好些没有？”
“有劳千归道长前来看望我了。”我笑笑，慢慢迈步下去。他随手一扫拂尘，站起身：“真是不好意思，不请自来了。”
“无事，道长这次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我余光紧紧跟着他的动作，时刻提防着。他倒是大方：“助鬼人，我就不跟你绕弯了。我知道你的目的，大家都是明白人，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你要阴阳钟里的魂魄，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挑眉。
他笑了笑，伸手指着我俩：“用你们俩的魂魄，换阴阳钟里的魂魄。”
我笑道：“道长怕不是在说笑？阴阳钟里是你自己儿女的魂魄，将她们换出来，倒是圆满。”
尹韵大吃一惊，看着我。
千归似乎也没有料到：“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女鬼既然有胆来求我，自然是知道你不会害她。否则她能有机会第二次出现在我面前？而且，神器献祭这种事，须是自愿。如果是你强取的魂魄，自然做不到融为一体。”
“哈哈哈……”千归大笑：“宁寒小友果真是聪敏过人。既然你也都知道了，你是否还愿意做这么一个交换？”
我苦笑：“我身为助鬼人，受天道法则束缚。你们或许本意是借我寻阴阳双生魄，却没想到我与吾妻刚好是更为精纯的阴阳双生魄。这也就罢了，还要向孙刘宁三家之长将我一军，已经是将我逼上绝路，岂有不从之理？”
千归顿时眼露精光：“你既然已经看得如此透彻，也就不必我再多说了。请吧。”说着，他唤出阴阳钟，钟一出现，便起了共鸣，其声如同孩儿呜咽，细听还能听见有孩子哭着喊父母的声音。
着实令人心揪。
我叹道：“道长果真是一个心系天下之人，不惜以自己尚年幼的孩子祭钟，也要保人间太平。”
千归道：“如若你救了他们，你便是这最具天下大义之人。”
我回头看了一眼尹韵，她朝我微微一笑，似乎已经是做好了决定，要陪我一同赴死。
“你真的想好了？”我直直看着她。她点点头，眼神坚定，却仍打趣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要去，我便没有不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