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温暖
慕青灭了火堆，拉起他的手冲进雨帘，姜涟浑身僵硬，只能任人施为，他默默注视着少女漂亮的后脑勺，泼墨长发披散下来，雨水落入发中，又顺着发尾滴落下来。
深山荒无人烟，他们只能找了一处还算宽阔的山洞避雨，姜涟将杂草碎石全部扔了出去，又重新点了火堆，慕青烤干衣服后，便直接穿在了身上。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山洞里是噼里啪啦的火焰声，矛盾却又和谐，姜涟终于敢抬眼看人了。
他的脸上出乎意料的平静，就像水一样，只在细微处显现着波澜。
“反正没有事，我们来聊聊天吧！”姜涟单手撑着下颌，眼底泛起淡淡笑意。
慕青摸了摸破烂的外衣，神色懊恼，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衣服了，“你想聊什么？”
“你真的是红颜吗？”这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虽然现在它已经不重要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我不是你就要杀了我？”慕青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没这么说。”姜涟眼中闪过几分羞恼。
慕青朝着火堆坐近了些，眉眼淡淡，“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红颜。”
“那你怎么不会读识字？”姜涟有些好奇。
“我……以前在乡下长大。”慕青有些迟疑，却还是说了出来，“庄子上没人教我，长大后回到家，他们骗我，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不识字。”
姜涟一愣，没想到居然是这样，难怪她会种田，捉泥鳅，编东西，挖草药，一切都解释得通了，瞬间他心头松了一口气，更深处却又升起一股郁气，她当时才多小啊！
“那你现在学会了吗？”姜涟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慕青摇摇头，“我入门太晚，上很多字我都不认识。”她抿了抿唇，似乎很不好意思，“夫子说的我也不懂。”
闻言，姜涟眼中满是羞愧，她是想学而学不了，已经很可怜了，他却任由薛源欺负她，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掐死薛源和自己。
他望向她落寞的眉眼，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走近了她……
“你可以问我啊！我读可好了，你要是愿意，以后我教你读。”他不知怎的，话语不经大脑便说出了口，但他却没有收回的意思，反而任由它轻轻地落入慕青耳中。
慕青脸上的表情凝滞了片刻，手指勾住衣角的破洞，声音带着些微颤道，“好啊！”
姜涟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睛下意识往旁边一瞥，身体向旁边移动了几分，见她没有反应，又大胆地靠近了一些。
慕青笑了笑，下一刻，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现在就教我吧！”
姜涟脸色微郝，点点头，看了看四周，随后拿了火堆里的一根木棍，在地上划了一笔，“就用这个吧！”
慕青摇摇头，“之后再学写字吧！现在我想听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姜涟有些好奇。
她笑了笑，眼睛看向洞外连绵的雨，忽明忽暗，“我以前听人讲过洗墨池的故事，可惜她没说完，我一直很想知道结局。”
姜涟没有多想，直接答应了，开始讲故事，他默默地凝视她，慕青垂着眼眸，静静地听着。
雨势渐微，山洞中闪烁的火光，映在墙上的人影，影影绰绰……
第二天雨停了，他们便下了山，慕青第一时间将东西拿去卖了，然而都不是什么罕见的品种，加上其他孩子的竞争，虽然卖出去了，却没有几个钱。
慕青拿着钱回到院子里，想着还是换个营生算了，上山挖东西，危险收入还低。
“红小姐，你听说了吗？”谢骊一脸紧张地将她拉进房间。
”怎么了？”慕青满脸疑惑。
她深吸一口气，想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然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含泪的眼眸已经出卖了她，“朝廷来人了。”
“朝廷终于派人来救我们了。”她激动地说道。
慕青眸光一凝，是了，时间过得太久，她都快忘了自己是生活在土匪窝里。“他们是直接派兵来攻打吗？”
谢骊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不可能，是派人过来谈判的。”
“为什么？”慕青问出心里的疑惑，天狼寨再怎么强横，也不过是个山寨而已，一群落草为寇的土匪居然敢公然绑架这么多贵族子弟，他们到底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你真不知道？”谢骊是真被惊讶到了。
慕青点点头，表示自己真不知道。
谢骊收回眼神，咽下心中的疑惑，这件人尽皆知的事，偏偏她不知道，“天狼寨的存在是很特殊的，它虽然是个山寨，却也不尽然，这个地方原本叫天平，居两河要塞，淮河，普渡河在此汇合，因而这地时常发生水患，民不聊生。”
“为了治理水患，平息叛乱，前朝派当时名震天下的大司马驻扎此地，大司马才华横溢，很快就稳定了局势，但因此地地势地平，又多水患，大司马经过占卜后，联合兵民，耗十年之功，建立了一座大坝，迁城至此，改名天狼城。”
“所以这个天狼山实际是座大坝？”慕青实在是惊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谢骊点点头，继续说道，“大司马一家世代驻守天狼城，然而前朝灭亡，新朝建立，他们却依照祖训，不肯降伏，最终落草为寇，这一带百姓对大司马很是崇敬，朝廷也不敢轻易派兵镇压，只能劝服。”
“这么说天狼寨的寨主就是大司马的后代？”慕青眸光一闪。
“不错，所以他们名义上是土匪，实际是。”谢骊神色紧张，有些不敢说了。
“前朝余孽。”慕青替她接上了后面的话。
谢骊默然，显然是同意了这个说法。
“既然是这样，天狼寨抓我们又是为了什么？莫非是想用我们震慑朝廷？他们要反了？”慕青继续问道，对于天狼寨的目的，她还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