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丐帮阵法
二人在雪地之上激战千余招，院内残垣断壁，积雪深厚，此时天际微微泛明。只见萧南烛大汗淋漓，而官御天头顶冒气。大雪从前日至今未停，但二人所立之处，青石地板已显露，未见积雪。而飘落的雪花尚未落地，在二人头顶数尺处便已消融。此时官御天收掌于胸，沉声道：“萧帮主的武功果然刚猛纯阳，正气凛然。”萧南烛暗自思忖：数年不见，官御天的实力已至巅峰，胜我一筹，此人如此厉害，如何能制得住他？原是绝顶高手过招，半点马虎不得，且官御天实力更强，萧南烛此刻全神贯注，对官御天的话恍若未闻。官御天见他不答话，便又道：“萧帮主你的拳脚功夫，堪称当今武林之最，降龙掌威猛无比，想必已是外家功夫的极致。”接着道：“但丐帮的内功心法实属下乘，你的内力深厚，我的北冥神功虽不能奈何你，但我神功有北冥真气护体，如同身披铠甲，内力恢复速度也是你混元功无法比拟。十年前你我旗鼓相当，如今你仍是止境大成境未能更进一步，想来是内功毫无突破，你已不是我的对手，再加上你先前大战汪铁掌和我教右使，我乃是以逸待劳，你还是速速投降吧，解散丐帮或归顺于我，日后丐帮不再与我教为敌，我可保你荣华富贵，你帮中弟子也不必再行乞讨之事，如何？”
萧南烛笑道：“萧某不喜山珍海味，且生性放荡不羁，金银之物，亦无所求。”此时，天已破晓，萧南烛心中稍安，黑夜中打斗，惊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萧南烛深知内功心法的不足，实是处于劣势，但事已至此，亦是无可奈何。当下，他催动混元真气，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第十六掌“履霜冰至”。此招刚柔并济，正反相成，实是奥妙无穷。萧南烛的武学本是纯阳至刚，但刚到极致，自然而然地刚中有柔，这正是《易经》中老阳生少阴的道理。而“亢龙有悔”、“履霜冰至”等掌法，刚劲柔劲混为一体，实已难以分辨。官御天见其不为荣华富贵所动，体内北冥真气迸发，施展出武功“寒冰绵掌”，踏出数步拍掌而出，一股寒毒掌劲侵入萧南烛手掌，萧南烛顿感右掌一阵侵骨冰凉。他一生经历无数战斗，便知这是罕见的“寒冰绵掌”，心中钦佩官御天所学武功之繁杂，且均修炼至顶尖，更羡慕其北冥神功的功效，磅礴真气源源不断，这也是官御天能够修炼多门武功的根基所在。
此时官御天“寒冰绵掌”的寒毒岂是降龙十八掌老阳生少阴的“履霜冰至”可比拟，当即潜运内力稳住身子，真气急窜掌心以御寒毒。官御天冰掌顿感一股阻力，寒毒再是前进不得半分，萧南烛趁机加重掌力推出，官御天借力卸力，身子顺势一退，并不硬接萧南烛这一掌。待得退后数步，又是双足踏地借力，身子如箭一般冲向萧南烛。二人瞬间又是对掌十余招，萧南烛渐感力不从心，虽然神功盖世，但今日已恶斗数场，便是铁打的身板也架不住，更何况目前交手的乃是止境巅峰强者官御天，越是吃力得紧。当下凝神细想：再拼下去我必输无疑，虽我拼出全力可确保身不至死却也难逃重伤的结果，我要逃便也可全身而退，只是这邪教头目在此，我堂堂大丈夫顶天立地，岂可只顾自身安危逃脱。今日不除这魔头，日后武林更是血雨腥风，正道人士更是无立锥之地。我萧某便是战死，也要重伤这官御天。
心念至此，降龙掌威力更甚，每出一掌皆有龙吟虎啸之势，每出一招都具绝大威力。官御天此时近身不得，掌上寒毒也无法侵袭到萧南烛身上。转念一想：他内力便是再深厚，掌力如此凌厉，必然难以持久。只见萧南烛如此发掌，内力消耗着实巨大，掌势必然减弱。萧南烛身经百战，深知当前处境危险，内力肆意宣泄难以持久，随即收掌，提起绿玉杖直取官御天，欲以精妙的打狗棒法压制。他虽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并非鲁莽之辈。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只要抓住对手破绽，便可制敌。所以，他当下收掌出棒，动作一气呵成。官御天且战且退，直至退到插在雪地上的宝剑处，方才抽剑应敌。打狗棒法攻守兼备，然官御天剑术通神，剑法已臻化境，二人遂如此鏖战良久。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附近居民昨夜闻得衡山剑派内打斗声、辱骂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又兼天降大雪，皆不敢出门围观。现已是卯末辰初，但闻院内似仅余二人仍在打斗，便有居民壮胆上前围观，然亦只是站在院外断墙处驻足观望。而院墙外的迟法正跟姜武尘先后醒来，却也是苟延残息之状，官御天见二人苏醒，便道：“你二人退下，回去养伤，教内事务不可搁置。”二人闻声识得这黑衣面具人是日月神教教主官御天，便躬身弯腰道：“是，教主。”随即二人相互搀扶着离去，围观百姓均不敢上前，让开身子让二人通过。此时只见围墙倒塌，院内树木齐腰折断，更深处遍地皆是昨夜战死之人的尸体。因天寒地冻，这些尸体皆已变得异常僵硬，虽死多人，空气中却无半点腥臭味。陆续聚拢的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其中有些见识的人见萧南烛身着衣物有几处补丁，又手握绿玉棒，便认出此乃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乃每任帮主的信物，世代相传。只见他们交头接耳一阵，便四散而走。原来这些平民见到绿玉棒，虽不识萧南烛其人，但也自认为他便是丐帮帮主。丐帮帮主萧南烛义薄云天，惩奸除恶，此乃人尽皆知之事。见他陷入苦战，围观之人皆为其忧心，便有人四散而出，寻找丐帮弟子，欲传达消息。未几，围观人群后便陆续走来数名丐帮弟子，皆着粗衣破衫，手持竹棒，挤过人群观战，却不敢高声喧哗，生怕萧南烛帮主分神。又过得片刻，只见围观的乞儿帮等人窃窃私语，为首一人道：“听帮主唤他做官御天，又是邪教头子，想来这贼人必是日月神教的教主。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我等上前相助帮主不仅不能成功，反而会白白送掉性命，还得累帮主分心护我等周全。”随后思考须臾道：“老余，你与大嘴返回分舵告知舵主，我则在去往总舵途中通知帮内兄弟，务必将消息传至总舵鲁副帮主处，副帮主自会定夺，你我速速行动，不可有片刻拖延，走。”老余点头应是，道：“谢大哥，你此去洛阳来回需两日有余，需多带几匹快马换乘，方能如期抵达。”为首之人姓谢，乃丐帮七袋弟子，闻此点头应允，遂各自离去。
萧官二人又斗至深夜，围观百姓更是点起蜡烛和十余根火把观战，皆啧啧称奇，更有甚者提着饭菜席地而坐，直至深夜，围观者陆续抵不住困意，先后离开回屋舍歇息，临走时又为二人重新点上了火把。白日亦有官兵至此，却也无计可施，只盼二人不滥杀无辜，不徒增麻烦即可，看过后便离去，庄院内的尸体也无人敢上前查看，只得回去禀报县令，因死者众多，县令又上报郡太守，而后也无下，只能等二人打斗后离开，再清理衡山派内死尸。
此时正值二人打斗的第三天凌晨，官御天汗流浃背，萧南烛亦是粗声喘着气，全身冰寒刺骨，身上多处被官御天击中，还有两处剑伤，官御天也中了他两招降龙掌，所幸有北冥神功护体，虽也是酸痛难耐，但也并无大碍，官御天已占据上风，再缠斗下去，今日便可分胜负。此时分舵舵主李重元已带领分舵丐帮弟子倾巢而出，已至院内。天已放晴，地上积雪渐渐消融，寒风吹拂，身有寒意，萧官二人相距两丈有余而立，见众丐入内，萧南烛侧头一看，见是李重元，心中一喜，这一分神，官御天已跃至身前，左手一拳打出，萧南烛惊下低头躲过，官御天左拳落空，左肘往斜后猛撞，萧南烛运气于后背，但这一肘还是结结实实打在背上，整个人往前扑倒，随即一招降龙掌朝地面拍去，借助反力稳住身子，此刻官御天在他身后又是一招“摧心掌”，萧南烛听得背后风响，就在这一瞬之间，反手横劈，使出“降龙十八掌”中那一招「神龙摆尾」，见此招凶猛，官御天收掌回退，心有余悸，嘴上却叫声：“好。”
众丐见萧南烛受挫，齐声呼道：“萧帮主。”萧南烛左手捂住后背，对众丐沉声道：“布坚壁阵，先助我困住他。”李重元应声而出，带领二十余名帮众排成前后两列，各人手臂相挽，二十七八人组成一堵坚壁，齐声大喝，低头向官御天猛冲过去。萧南烛盘膝而坐，运功吐纳，恢复内力真元，这一调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畅，生平所遇之战皆未有今日之艰。
面对丐帮的车轮战坚壁阵，官御天闪身向北跃开，南北两边又有两排帮众冲了过来。官御天见群丐阵法古怪，竟不退避，大踏步冲向南面这排坚壁众丐，双掌突发，往壁中一人身上推去。他掌力虽强，可是这坚壁阵合近三十人的体重，再加上疾冲之势，哪里推得出去？那坚壁中心受力，微微一顿，两翼却包抄上来。官御天一个踉跄，险被这股巨力撞的摔倒，急忙施展轻功，倏地飞起，从人墙之顶窜了过去，飞向正在运功调息的萧南烛，身子刚一落地，距萧南烛几步之处，但见身侧又是一堵群丐列成的坚壁冲至，忙吸口气，右足点地，又从众人头上跃过。岂知那些坚壁一堵接着一堵，竟似无穷无尽，前队方过，立即转作后队，翻翻滚滚，便如巨浪般碾将过来。官御天武艺高强，却也难敌众人之力，短时间内无法应对，只能不断施展轻功跳跃，被逼得离萧南烛越来越远，一直退到一处院墙。此时他翻身跳出墙外轻而易举，但错过除去萧南烛的机会实在可惜。正思索间，又一堵坚壁冲了过来，官御天紧贴院墙跃起，再次跃入数排坚壁的包围之中。只见那排冲向官御天的坚壁，因官御天跳开，便齐齐冲向院墙，竟然生生推倒了这堵院墙。此刻外围已有围观百姓，吓得纷纷后退，以免被倒下的墙壁压伤。官御天神色冷峻，暗忖：这些乞丐浑身恶臭，与他们交手已觉恶心，即便他们一同上阵，也绝非我的敌手，只是这坚壁阵着实诡异，我掌力如此雄浑，竟也被这堵坚壁消解。想到此处，官御天愈发恼怒，体内北冥真气瞬间爆发，朝着周身接连出掌，掌风所至，群丐的坚壁阵难以向前挪动半步，双方僵持不下。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为首的李重元舵主惊叹道：“这黑袍怪内力如此深厚，与帮主激战两天两夜，竟然还有如此掌力。”突然，官御天掌力减弱，四面八方的坚壁阵没了阻力，一同向他冲来。待到他身旁，众人却乱了阵脚，以为官御天已束手就擒，纷纷伸手欲将其擒拿。此时坚壁阵不攻已破，分舵主李重元急忙喊道：“不可……”话音未落，官御天已抓住破绽，身上北冥真气喷涌而出，身侧群丐皆吐血倒飞而出，离得越近的人当场毙命。见到这惨状，李重元不忍直视，连忙指挥群丐重新布置坚壁阵，可官御天又怎会让群丐再次使出这诡异阵法。他身形敏捷，或左掌右拳，或左踢右蹬，群丐丝毫近不得他身，瞬间伤亡惨重。忽然，他瞬移至李重元面前，一掌拍向其胸膛。李重元侧身躲避，掌风从胸前掠过，只觉体内真气翻涌，难受至极。官御天抬手又是一掌拍向他后背，尚未得手，李重元被一股无形巨力拉退，避开了这狠辣的一掌。众人以为是李重元轻功高超，却不知是萧南烛此时已调息完毕，以一手“擒龙功”拉回李重元，否则他此刻已是一具尸体。萧南烛跃至官御天面前，二人激战数招，群丐见帮主出手，便退至一旁围成一圈，将二人围在其中，众人各执一根小棒，踢开足下积雪，用竹棒敲击各自面前的青石板，笃笃笃、笃笃笃三声一停的响了起来，忽缓忽急，忽高忽低，颇有韵律，随即众丐口中还唱起了“莲花落”，此曲是丐帮弟子外出乞讨时哼唱的小调，小调中隐含着一套内家呼吸法门，是丐帮弟子入门练武的根基内功心法，也是混元功的基础。
官御天眉头紧皱，心中烦闷不堪，这竹棒声、曲调歌声让他心烦意乱。反观萧南烛，却是愈战愈勇，竹棒击地乃是丐帮传统招式，犹如军队开战时的战鼓声，声势越是浩大，士气越是高昂。再加上群丐口中所唱的“莲花落”，体内混元真气与“莲花落”本就同出一源，真气仿佛受到小调声的牵引，源源不断地从丹田处涌出。在这样的情况下，萧官二人的实力一增一减，萧南烛已是隐隐占据了上风。官御天顿感情况不妙，只见他双掌拍出，萧南烛不敢轻敌，使出“双龙取水”，对掌之时只见官御天手掌往萧南烛双掌上一压，砰的一声，官御天借着降龙掌的威力跃上半空，随即用丹田真气沉声道：“萧帮主，好自为之罢，后会有期。”话已说完，人已在数丈外，而他的佩剑却还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