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谷

齐紫英将玉简拿回手中，示意少年坐到自己身旁，李长庚看了看师姐清澈的眼神，便和她同坐一条石阶上。

两人之间隔着巴掌长的距离，李长庚嗅着一缕幽香沁入心脾，忍不住去瞧师姐的脸，叆叇之下，齐紫英肌肤嫩滑如处子。她用食指指着玉简上的字，慢慢道：“这叫做云篆，是修真者常用的一种字，宗门里大多数功法丹诀，也是用这种字写成的。小师弟，你必须熟悉这种字，我收录了好几本学习云篆的籍，你可以拿去，私下好好用功。”

齐紫英转眼望见少年出神的模样，高喊了一句：“师弟。”

李长庚收回目光，低头道：“我记住了，师姐。”

齐紫英见他神色古怪，不明所以然，以为他的身体受伤还没有恢复过来，便关切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李长庚猛然间想起打坐的事，连忙道：“师姐，快到子时了，我该去太极池打坐。”言还未落，便冒冒失失的往台阶下跑。

齐紫英提醒道：“丹简没拿呢，臭小子！”

少年又匆忙跑回来，揣好玉简，忙不迭地往太极池方向跑去。

盘膝坐好，闭目凝神，这次的打坐和中午一样，刚沾上石座，李长庚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白，他竟然在这暖和的石台上睡了四五个时辰。意识略微清醒后，李长庚立刻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顿时觉得全身油腻滑湿，敷满了厚厚一层黑色污垢。

这次的情况比上次更糟糕，身体臭不可闻，李长庚不敢直接回屋，怕碰见齐师姐和青姑娘，他想在湖边寻找一个能清洗身体的地方。

李长庚猛跑出去，身体不受控制的扑倒在地上，直直摔出去一丈多远，差点跌倒在莲花湖中。因其昨日闻过千年芝香，又在太极台上打坐了一天，身体里的杂质和浊气排出了大半。此刻，他全身元气充盈，轻盈如燕，双腿的纵跳之力是常人的两三倍。

在即将扑到地面的瞬间，他的身体似弹簧般直立而起，李长庚忽然发现周围的一切变慢了许多，就像慢放一样。刚才摔倒的时候，他能轻松地伸出手掌，在触地的时刻猛击地面弹回来。

哈哈……哈哈……

少年狂笑着，在湖水边撒丫子狂奔，胸中雄心万丈。谁说我不能修仙，老子偏要修给他看，那什么柳燕、顾大海的，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人，等着吧，一定将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李长庚跑着跑着，跑进了一片山谷中，分辨不出方向。耳畔忽听见哗哗的水流声，想到自己全身脏污，何不就在此洗净身体，再回院中。主意打定后，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大步流星地朝谷中走去。

这时候，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山谷中静悄悄的，连虫儿的鸣叫声都没有。李长庚不曾注意到这个奇怪的现象，他沿着一条白色柔软的小道前进，不多时，便看见谷中一丛乳白色的石笋，石笋丛有七八丈高，冲天而起。石笋下方是一眼灵泉，正汩汩冒着热气，

李长庚看见灵泉大喜过望，连衣服都不曾脱，扑通一声，跳入这天然的温泉中，欢快地搓洗着身上的污垢。他脱下衣衫，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犊鼻裤，浸泡在泉水中。那些沾在肌肤上的黑痂难以清洗，直到半个时辰后，少年身上被泡得通红，才勉强洗净了身体。

他将腥臭的衣衫搓洗一遍，挂在石笋上晾晒，自己泡在温泉中默默等待衣裳晒干。这口灵泉有个缺口，泉水从缺口处流出，顺着一条山涧汩汩流淌，乌黑的泥垢慢慢流尽，泉中复又变得清澈洁净。

李长庚抱着双膝浸在泉底，无聊地看着水底，那咕咕冒泡的泉眼。晃眼间，一个绿影在泉眼中若隐若现，似乎是个活物。他壮着胆子，将头伸入泉水底部，仔细观察那泉眼中的物事。

原来是一条小绿蛇，它正伸着漂亮的蛇头，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小蛇不安地吐着蛇信，慢慢从泉眼里面游了出来，露出了碧玉雕琢般的蛇身。绿蛇身上，一片片细小的蛇鳞光洁莹润，蛇腹两侧各有一条赤色的蛇纹，看起来异常漂亮。最奇特的是，这小蛇生有四只蛇脚，每只脚上各长有四个爪子。

李长庚大奇，他从未见过长脚的蛇，见它生得可爱，忍不住用手去抚摸它的脑袋。这小蛇一开始挺抗拒的，伸着细长的蛇信，嘶嘶作响。在漫长时间的接触后，小蛇终于接受了他的安抚，李长庚用手指轻轻抚弄小蛇的蛇头，触手冰冰凉凉的，非常光滑。这小蛇在他手臂上盘来盘去的，也不认生。

一人一蛇玩耍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太阳将衣服完全晒干后，李长庚才穿好衣衫，与灵泉中的小绿蛇依依辞别。他不知道小蛇能不能听懂人话，只说明天再来看它。那小蛇直立在水面上，长伸着蛇首，似懂非懂的点头，蛇眼望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山谷外，才懒懒的游回泉眼中。

少年哼着小曲，一溜烟就跑出了山谷。这时，李长庚才留意到，这山谷四面奇峰怪石林立，将那灵泉一圈一圈的遮挡了起来，谷口生长着许多丈许粗细的大树。如果不是他无意间发现，谁也想不到，这地方竟有一个奇异的山谷。

一路小跑回到碧筠轩中，正厅中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裴青留了一张字条：说她去林子里采蘑菇去了，齐师姐正在药师谷准备炼丹的药材，叫他自行用饭，不用等她们。

李长庚肚子饿得咕咕叫，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满桌子的饭菜，收拾完碗筷。他换了另一套黑色麻衣，将身上的衣衫重新洗净晾好。他住的东厢房，北面一间是卧室，从会客厅穿过，南边一间是房。

这间房布置得很雅致，案临窗而设，窗外是碧波荡漾的莲花湖。案上笔墨纸砚俱全，放着一个香炉。旁边的花几上，摆放着一个白色长颈瓷瓶，瓶中插着几束不知名的白花。

李长庚靠在门首看了一阵，觉得这房比李族长家的还要雅致有趣。心中暗想，自己不是读的料子，齐师姐把这房让给自己使用，真是暴殄天物。正想退出房门时，晃眼看见案上放着一册青竹简，心中一动，自然地走过去，拿起了那册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