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佳缘
因为她已经看透了,就算不露脸,凭她的年纪,在老太太院子里熬几年,等上面的一等二等丫鬟嫁人后,自己总能晋升的。何必过分出众,反而显得锋芒毕露呢?
邱香也知道,虽然自己被人羡慕,但背后说闲话的人也不少。
想到这里,宋时妤只能在心底叹一口气,然后捧着茶盘进了老太太的屋。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浅暖的香风,熏得人心脾都舒畅了。
大厅里放着一个高大的多宝格,上面摆着金玉盆景、瓷器花瓶,都精美贵重的很。正中间立着一个白玉香炉,剔透晶莹的,香烟袅袅地飘着。两旁的红木雕花椅和小案都还是八成新的,最上首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
老者穿着一件五福捧寿的家常衣,见春香进门,就微微点了点头。宋时妤站在春香旁边,也向老者行了个礼。
这位啊就是淮南王的太夫人了。
她白发苍苍的,眼角细纹密布,但看起来就是一副慈眉善目、颐养天年的样子。见春香进来,就笑着问:“府里还发赏钱吗?”
今天她心情特别好,因为她儿子、府里的三爷、淮南王的弟弟周三爷高中了探花。这可是个大喜事啊,不仅是淮南王府的荣耀,也是满朝的盛事呢。
春香点了点头,老太太就笑着说:“不知道三爷现在到哪儿了。”说完,春香没说话,只是低声嘱咐站在旁边的宋时妤把热茶送到老太太身边去。
下面坐着一个雍容的中年女子,笑着说道:“探花郎现在正跨马游街呢,肯定特别高兴。说不定在京城街道上收大姑娘小媳妇儿掷的荷包儿呢。”
说完,见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就赶紧奉承说:“春风得意马蹄疾啊,说的就是三弟。他是母亲您亲手养大的,三弟这么有出息,我们府里的女眷们往来时,说出去也觉得荣耀。不过现在就是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好姑娘来配咱们的探花郎了。”
“哪儿像你说得那么显赫啊?不就是读得好点儿嘛,前头还有状元、榜眼呢。”老太太笑着说。
“母亲您太谦虚了。若论才学,状元、榜眼自然是好的。但若论人品相貌、家世贵重,谁又能比得上三弟呢?探花郎啊探花郎,说的就是品貌双全的人,也就三弟当得起这个称号了。”
这个中年贵妇显然很了解老太太的喜好,极力夸赞府里的新探花。宋时妤就当没听见似的,给老太太倒了茶后就想退下。毕竟这些勋贵女眷、后宅之事跟她一个小丫鬟没什么关系。
不过她刚想退下,就被春香拉住了。
“跟我走。”春香低声说。
宋时妤愣了一下,只看了一眼面色淡淡的春香,就见她走到老太太旁边站定了。于是,宋时妤也赶紧站到了她后面。
“你说得虽然好,但你是长嫂,也看着他长大的。长嫂如母啊,你对他也很照顾。不过现在我一想到他的婚事就头疼。”
老太太高兴了一会儿后,精神也好了很多。她看着下面神采飞扬、显然也为家里出了探花而感到得意的长媳淮南王夫人,摇了摇头说:“他从小就由我养着,有点任性。在婚事上也是挑挑拣拣的。现在又中了探花,恐怕在婚事上更要折磨人了。”想到小儿子的婚事,老太太不免叹了口气。而淮南王夫人却笑了。
“您何必担心呢?以前三弟在府里读的时候,见过他的人不多也就算了。但现在他一举成名天下知了,这次跨马游街,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他的风采呢。”
淮南王夫人见老太太脸上似乎多了几分笑意,就试探着说:“其实也不必天下人都知道。母亲啊,前段时间宋王府透出话来。宋王妃膝下正有一位嫡女,今年十八岁,长得花容月貌的,而且早早就被封为郡主了。这身份多高贵啊,待人接物也极好。宋王妃觉得咱们淮南王府富庶,而且您待人慈爱,所以就想如果您觉得合适的话,不如让三弟跟人家郡主见一面。”
“是宋王府的合乡郡主吗?”老太太突然问。
“母亲您也知道她?”
“知道啦。她啊,是个一等一的爽快人儿,就因为前几年坚持要给过世的老王爷守孝三年,这才把婚事给耽搁了。虽说出生在王府里,但大家都说她性情直爽,心眼儿好。现在想想,这孩子还真是孝顺呢。”老太太边说边笑,脸上满是满意的神色,皱纹里都藏着笑意。
“可不是嘛,又爽快又孝顺,还懂事,咱们满宗室打听打听,谁不夸合乡郡主一声好啊?”淮南王夫人也赶紧笑着接话,脸上洋溢着赞许。
宋时妤听着这婚事上的来来往往,心里更是谨慎起来,说话行事都更加小心。可一不留神,她瞥见身边的春香,只见春香的眼睛正悄悄看向老太太身前那个正给老太太捶腿的小丫鬟。
那个小丫鬟啊,长得温婉清秀,可脸色却苍白得跟纸一样。
宋时妤怔怔立于原地,似被突来的变故惊扰了心绪。
春香目光一闪,迅速自小丫鬟面上移开。
“若真如此,老三实乃幸运之至。”
淮南王府探花郎与皇家郡主之婚,真乃天作佳缘。
此等显赫之媳,连老太太亦挑不出瑕疵。她见淮南王夫人含笑点头,便指着她道:“此事谁的主意,我便托付于谁。你心系老三,我现精神不济,此事便交由你。婚事若成,我亲自谢你。”
老太太信得过淮南王夫人,后者笑道:“我向来爱管闲事,老太太无需言谢,我们都是一家人,三弟若能得好媳,亦是喜事一桩。”
家族兴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三爷高中探花,实为淮南王府之荣耀。
淮南王夫人乐为小叔子操劳,自是喜爱锦上添花之事。
日后与宋王府郡主成为妯娌,何其体面。
念及与宋王府联姻,子孙将与之往来,淮南王夫人眼中笑意更浓。
她对婚事乐见其成,向老太太道喜后,便忙于家事,告辞离去。
老太太心中欢喜,唯念儿子未归,略感焦急。
宋时妤立于春香之后,一时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