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初探春信坊（上）

穿越以来第一次出远门的万晓柳看什么都很新鲜，如果说从平安坊到春信坊也算出远门的话。计里鼓车，万晓柳以前只在电视和考古籍中看到过平面图，穿越一遭，居然有幸坐上古代版计程车，虽然是货车，万晓柳也很知足了。

大安京城是没有宵禁制度的，不过官派性质的计里鼓车只运营到子时，也就是说每晚23：00就没计程车可坐了，所以京城的夜市最晚营业到亥时（21：00～22：59）也就路续收摊了。因为要给万仲勇夫妇送晚饭的关系，万家晚饭向来吃的比较早，基本上申时末（16:59）四个孩子就吃完晚饭了。万晓柳和万栩推着自家轱辘车在平安坊牌楼前等了不到一刻钟，就等来了大棚车，因为大棚车是专门拉货的计里鼓车，所以有四匹马一起拉车，速度比起二匹马拉的拉客专用计里鼓车来自然要快些，所以万晓柳兄妹到达春信坊的时候，还不到酉正（18：00）。这个时间点，正是夜市上生意的时候，万晓柳和万栩推着咕噜车走到自家汤圆摊子的时候，万仲勇夫妇正热火朝天的忙活着呢。

“阿爹、阿娘。”万晓柳乖巧的唤道。

听到小女儿的声音，万仲勇夫妇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呵，自家娃都把晚饭给送来了。

“阿娘，吃饭，我来煮。”身为长子，万栩被教育的很好，孝敬父母，友爱弟妹，个头只比自家售卖汤圆的小推车高出小半个头，踩着小凳子，煮起汤圆和小馄饨来却是有模有样了。

“对，阿娘吃饭，五丫也可以帮忙。”万晓柳举起双手卖萌卖乖。

万仲勇夫妇这一对贴心儿女可把左右邻居看的眼馋不已，万家汤圆摊子左边是一家卖夹饼的，右边则是卖饮子的。夹饼算是大安京城的特色小吃吧，既可夹肉吃也以夹菜吃，在万晓柳看来，那就是异世版的肉夹馍嘿。饮子就是大安朝人喝的饮料，甜口的居多，咸口也有，反正总有一款适合你。

“唉，万大兄弟好福气啊。”卖夹饼的方二首先打开了话匣子，“唉哟，我瞅瞅，这就是你家小闺女吧？”

万栩和万晓榕几乎天天来往春信坊，二个勤劳又礼貌的孩子，这条街上做生意的小贩几乎没有不认识的，倒是万晓柳今晚是初次过来。不过平日里，方二可没少听万仲勇夫妇唠叨家里聪明乖巧的小女儿，所以，虽然是第一次见，却也不难猜出万晓柳的身份。

“方二叔好，这是我家五丫。”兄妹俩先换了春樱吃饭，万仲勇在一旁收钱，万栩遂代表双亲介绍了万晓柳的身份。

“方二叔。”自家是要在春信坊做长久生意的，和左右打好关系是很重要的，所以，万晓柳叫起人来甜的很。

“哎，好孩子，来来来，吃个夹饼。”方二成亲八年，媳妇连生了二个小子，家里没有丫头，正是稀罕丫头的时候，万晓柳的五官集合了万仲勇和春樱二个人的优点，即使现在年纪还小，却俨然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样了。方二是越看越喜欢，特别做了一个巨无霸版的肉夹饼递了过来。

夹饼还没到手，香味就先一步随风飘了过来，能够在春信坊做长久吃食生意的，谁没有两把刷子呢，就算万晓柳才刚吃饱，这会闻着香味儿，感觉肚子又饿了起来。不过，万晓柳还是深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的，虽然嘴里口水分泌旺盛，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把询问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春樱，看到春樱笑着点了点头，万晓柳才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谢谢方二叔。”

做饮子生意的是一个胖胖的大娘，人称胖婶，胖婶是个热心肠的人，万仲勇夫妇初到春信坊摆摊的时候得到了她很多帮助，这会也笑眯眯的送了一杯甜酪饮子给万晓柳就夹饼吃。万晓柳先是礼貌的道过谢，这才一手饮子一手夹饼的吃将起来。

胖婶的饮子甜而不腻，非常爽口，方二叔的夹饼肉香浓郁，饼皮还带着粮食特有清甜味，所谓高手在民间，一个地方最地道的吃食，往往出自不起眼的小摊子。吃货万晓柳吃的二只眼睛都快眯起来了，不过，她也没忘记好东西要和家人一起分享，万栩忙着煮汤圆、下馄饨，脱不出手来，她就把饮子和夹饼送到他嘴边让自家兄长也尝个鲜。其实万栩来往春信坊那么多次，怎么可能没吃过二个邻居贩卖的吃食呢，只是，这次是小妹的一番心意，万栩还是乐呵呵的啃了几口夹饼，再喝上一口饮子就不肯再吃了。至于万仲勇和春樱，自然不会和女儿抢这一口吃食，双双婉拒了万晓柳送到他们嘴边的夹饼和饮子。

方二的夹饼，个大管饱，就是一个壮年汉子，吃上二个，也足够了，更何况是万晓柳这个的小娃娃呢。最终，万晓柳费了老大劲也才啃掉小半个饼，剩下大半个，万晓柳小心的收好，准备带回去给万棋当夜宵，如果她回去的时候万棋还没睡着的话。就算睡着了也没关系，明早热热也可以吃嘛。

春樱吃完饭，换了万仲勇去吃，这会儿，万家的骨汤小馄饨也全部卖光了，只需要专注汤圆生意了。春樱把万栩换了下来，自己负责煮汤圆，万栩则当起了服务生，上汤圆，收拾桌子，像个小陀螺似的忙个不停，万晓柳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饮子想要去帮忙，却被春樱手快按了下来。

“阿娘，我也能干活的。”万晓柳扬了扬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养出点肉的小手道。

“不用你，一边歇着去。”春樱边说边朝自家仅有的三张小桌子撇了撇嘴，万晓柳这才发现，不知什么从哪里蹿出来二个和万栩年纪差不多的小孩正殷勤的帮着万栩一块干活呢。

“阿娘，他们是？”万晓柳疑惑的眨了眨眼，不解的问道。

“济慈院的，我们看他们可怜，往日里若有卖不完的汤汤水水就给了他们，这二个孩子都是懂事的，收了咱家的汤水，便天天上这来帮忙，若是不让他们帮忙，他们便不收汤水了。”回答万晓柳的是万仲勇，他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落在那二个衣衫单薄孩子身上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怜惜。

济慈院就是大安朝官办的孤儿院，说起来，这应该是大安朝最没油水的地方了。但是吧，这人哪，但凡手上有了那么一点权，总免不了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捞好处，就算是本该心怀慈悲的济慈院院长也不能免俗。所以，虽然说帐面上，官家拨给济慈院的银子足够院里的孩子混个水饱了，但是整个大安朝真正能够做到不克扣一分一厘的济慈院却是不多见。因此，济慈院出身的孩子，若是没有几分打野食的本事，基本是活不到长大成人那天的。只是，春夏秋三季还好，不论是树上长的，还是地上跑的，只要是无主之物，野食并不难寻，可一旦到了冬天，万物凋零，孤儿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于是，有那聪明、机灵的孤儿，会就上春信坊或者相国寺市场碰运气。但是呢，冬天不比夏天，天冷，东西耐放，今天卖不完，明天不还可以继续卖嘛，所以，即使是小贩们，这个时节也不是人人都像万仲勇夫妇那么大方的。

万仲勇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小小年纪自卖自身进了国公府，而春樱呢，有对偏心眼偏到没边际的亲生爹娘，还不如没有呢，所以，夫妇俩比起别人，对这些孤儿便多了几分同情，旁的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左右每天的汤圆汤总是有得剩的，再加上点杂面糊糊，对于济慈院的孤儿们来说，就是一碗冬天里难得的热腾腾的救命口粮。不过，孤儿们从小看人眼色长大，自然看得出来，万仲勇夫妇本身也不富裕，是以一来二去的，每天便只有固定二个孩子过来了。刚才万晓柳兄妹过来的时候，二个孩子回去济慈院吃饭了，冬天济慈院一天只供应两顿饭，错过就没有了。济慈院和春信坊本来就只隔着一条街，二个孩子吃完，就飞快的跑回来干活了。万家汤圆摊子生意再好，毕竟只有三张桌子，若是万晓柳再凑上去忙活，那二个孩子可就没什么活可干了。二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万仲勇悄悄告诉万晓柳说，如果哪天他们自觉活干少了，那天是绝对不肯拿万家的杂面糊糊的。

万晓柳眨巴着眼睛，听万仲勇简单讲述了二个自强不息的孤儿的故事，自然歇了帮忙的心思，一个人托着下巴坐在万仲勇身边，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了。万仲勇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加快速度吃完饭，很快又回到摊子前忙活起来。有了万仲勇的加入，就连万栩也被赶了回来，春樱知道，万晓柳吵了这么久要过来春信坊，可不是为了守在自家摊子发呆的，遂打发万栩带着万晓柳去街上逛一逛，但是不能离开这条街。便宜娘如此了解她，万晓柳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激动之下，抱着春樱的手狠狠亲了一口，弄的春樱笑的合不拢嘴，万仲勇只能用无限羡慕的眼神目送万晓柳兄妹欢快的跑远，心下暗暗发誓，等女儿回来，一定要她也亲自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