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旧识

李收到了前往坤国的命令，决定在启程前拜访陆生和姚午——这两位对凉国的命运至关重要的人物。

傍晚时分，李踏入了姚午的府邸。他向姚午透露了自己即将前往坤国从事商贸活动的消息。姚午听后，神色诡秘地将李引入密室，低声说道：“李兄，有消息称乾国正在紧锣密鼓地整顿兵马，恐怕不久将再次对凉国发起战争。你此次前往坤国，能否在朝野间为我探听一些风声？”

李心中一动，暗想：“这姚午莫非是在为自己寻找后路？凉王苏异可是他的亲外甥啊，他这样做未免太过无情无义了吧。”然而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淡淡地问道：“相爷此言何意？”

姚午叹气道：“凉国连年战乱，国已近枯竭。若乾国再次来犯，凉国恐怕难以支撑。我虽想辅佐凉王，但也得为自己寻条后路啊。现在陆生掌权，国资金都紧着军队用，我们这些官的生计都成了问题。”

李见姚午如此坦诚，便摇头道：“相爷何故短视？若凉国沦陷，坤国岂能独善其身？到时候相爷又该何去何从，莫非真要逃往海外仙岛？”

姚午闻言一愣，忙问：“先生有何高见？”

“乾国兵强马壮，名将辈出，统一天下指日可待。相爷若能结交乾王，将来必定能共享荣华富贵，前程似锦。”李试探性地提议道。

姚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问道：“听闻先生的师父在乾国身居高位，担任国尉一职，可有此事？”

李心中一动，却不动声色地回答道：“确实有过此事，但我已经很久没有与家师联系了。不过，我愿意为相爷去打探一下消息。”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细。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先生费心了。”姚午满脸堆笑，对李的提议表示赞同。

夜色已深，李离开了姚午的府邸，急匆匆地向将军府赶去。一路上，他的心中翻涌着恶心感，姚午的言行让他对这个所谓的相爷充满了鄙视。

姚午，这个被权力和财富腐蚀透顶的小人，将凉国的国视为自己的私囊，民不聊生却视而不见。若是凉王苏异知晓自己舅舅家中的真实财富，恐怕会惊愕得昏厥过去。这个卑鄙小人，将外甥扶上王位，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满足自己的贪婪欲望。

而现在，外甥的王位尚未动摇，姚午却已经开始为自己的退路谋划。人们曾将他与凉国的岳翎相提并论，但这简直是对岳翎的莫大侮辱。岳翎为乾国开疆拓土，对内则明修法度、选拔贤才，乾王萧永麾下的众多精英都是岳翎一手提拔的。乾王私下里甚至应该为岳翎修建庙宇以表敬意。

这个姚午，哪里配与岳翎相提并论？不过，若要说他与岳翎有何相似之处，那便是他们同样出身于商人家庭。然而，姚午的财富之巨，恐怕连岳翎都望尘莫及。

忽然间，李眼前一亮，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他反应迅捷，立刻闪身躲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那黑影似乎有些熟悉，李心中一动，对驾车的项尘低声吩咐道：“你先回珍宝坊，我有事要办。”言罢，他纵身一跃，下车便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急速追去。

那黑影似乎并未察觉到身后的追踪者，他蹑手蹑脚地在街巷间穿梭，行踪诡异。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黑影的目的地竟然也是陆生的将军府。

李紧随其后，仅仅追了半里路，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他凭借那黑影背后所背负的钢刀，已然认出了此人的身份——金泰。他曾听石阡提及，金泰被公子元擒了回去，没想到此刻竟然又出现在了盛阳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默不作声，紧紧地尾随着金泰，想要一探究竟。转眼间，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将军府。金泰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他身形矫健，一跃便上了墙头。李不敢怠慢，也悄无声息地紧随其后，攀上了高墙。

在墙头上，李紧盯着金泰的一举一动，心中充满了好奇与警惕。他差点忍不住想要呼喊出声，却又生怕惊扰了金泰，让其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不一会儿，金泰鬼鬼祟祟地接近了陆生的房。他躲在窗下，小心翼翼地透过窗帘窥视着房内的情形。李见状，心中不由得一紧：这小子莫非是来刺杀陆生的？

金泰在窗下站立片刻，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突然，他深吸一口气，手缓缓地伸向了背后的钢刀。李见状大惊，正要开口提醒陆生小心，却听房内传来一声高喝：“外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金泰被陆生的话语惊得僵直在原地，而李则暗自责备自己的多虑。他心中明白，以陆生的武艺，又有何人能够轻易刺杀他呢？即便是公子元亲至，也未必能讨得半点好处。

陆生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如同春风拂面般温和：“朋友，你不必紧张。我这里并非龙潭虎穴，你若有什么话想说，尽管直言无妨。”

金泰闻言，颤抖着声音开口道：“大——大将军，奴才本是奉命来取你性命。然而，奴才一直听闻君侯你为人正直、仁义无双，奴才实在下不了手。但是，奴才担心以后还会有人前来刺杀将军，所以特地前来提醒将军小心为上。”

李听到这里，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紧张感也随之消散。而屋内的陆生则感慨道：“先生你如此侠义心肠，陆生实在佩服。我愿与先生结为知交好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金泰犹豫不决地站在门外，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阵笑声：“大将军有请，你尽管进去吧。”金泰惊愕地凝视着暗处的人影，那熟悉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这是李，但他仍难以置信。

李微笑着从阴影中走出，说：“没想到吧，我一直跟着你呢。别犹豫了，快请进吧。”说着，他热情地拉着金泰走进了陆生的房。

陆生原本正在专心致志地阅读，见二人进来，他笑着抬起头说：“我就纳闷了，外面明明有两个人，为什么要保持那么远的距离呢？原来李兄弟你也在啊。”

李指着仍有些发愣的金泰说：“我是在路上偶然遇到这位兄弟的，本想叫住他，没想到却一路追到了将军府。金泰啊，咱们俩加起来也不是将军的对手啊。你不去找宋姑娘，却跑到这里来，是不是公子元派你来的？”

陆生正要为金泰让座，听到“公子元”三个字，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和公子元并无冤仇，他为何要派人来我这里呢？”

“兄长，你恐怕还不了解这位公子的性格，他向来心高气傲，任何实力在他之上的人，他都会视为竞争对手，甚至仇敌。”李热情地拉着金泰坐下，同时向陆生隆重地介绍，“这位，便是我的朋友金泰！”说到“金泰”二字时，他的语气格外加重，似乎想要强调这个名字的重要性。

陆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金泰，忽然发现他的面容中透露出几分通古斯人的特征。心中一动，陆生急忙走上前，语气略显激动地问道：“壮士，你是否曾在岭北生活过？”

当年李初见金泰，并未立刻认出他来。毕竟，那时的李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与金泰仅有匆匆一面之缘。然而，陆生却对金泰记忆犹新。他比李年长几岁，十二三岁时已能深刻记住所遇之人。

金泰听了陆生的话，有些茫然地看向李。他似乎记得李曾提及过岭北的往事，于是点头应道：“是啊。”

陆生激动地上前一步，紧紧盯着金泰问道：“那壮士您是否曾在岭北救过一个名叫陆生的人？”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李心中的疑惑之门。他瞬间明白，眼前的金泰正是当年救自己回中原的凉国壮士。李的眼眶微微泛红，但他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情感波动。他深知这层关系的重要性，未来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然而，金泰却显得相对淡然。他微微一笑道：“奴才只是送了他一匹马而已。”

陆生闻言，激动之情难以自抑。他忽然跪倒在金泰面前，泪水夺眶而出：“多谢壮士救命之恩！我就是陆生，二十多年来无时无刻不想报答您的恩情！”

金泰吓得跪在陆生面前：“大将军，使不得呀，使不得。”

李轻叹一声，扶起眼前的金泰和陆生，感慨道：“金泰兄弟，你施恩不图报，真是人中豪杰啊！”他示意两人坐下，然后简要地叙述了金泰的近况。询问起宋姑娘的情况时，金泰只是伤心地摇了摇头，无言以对。

李沉思片刻，郑重地说道：“兄长，你在凉国可否帮忙打听金泰的事情？我会派人前往乾国去探听杨渡的消息。金贤弟，你若是暂无去处，不妨随我去坤国一趟。一来可以暂避公子元的纠缠，二来坤国人对美女歌舞颇有兴趣，说不定有人会将宋姑娘带到坤国去。我们去那里找找线索，如何？”

金泰和陆生听了李的建议，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陆生站起身来，从木匣中取出一张绢，递给金泰道：“贤弟，这是《天地洪荒道》的上半部。你或许可以用它来赎回你的母亲。”

然而，金泰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这本若是落到公子元手中，他只会利用它做更多的恶事。我不能用这个去冒险。”

“兵法之道，奥妙无穷，然非实践不能得其真谛。纵使你读遍天下兵法，若无实战经验，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陆生目光深邃，语气中透露出对兵法的独到见解与无尽热忱。

李闻言，轻轻摆手，沉声道：“以我对公子元的了解，他绝非易与之辈。即便你手持兵，也未必能换回令堂。相反，他可能会借此机会逼迫你为他做更多的事情。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从长计议，日后再想办法营救伯母。”三人闻言，皆是默然点头，心中已然明了当下的困境与未来的方向。

在去往坤国的途中，金泰满面愁容，逢人便询问宋姑娘的下落。然而，他的举动却引来了众人的侧目与嘲笑，许多人甚至将他当作了疯子。而李也是心情沉重，难以言喻。他的少年与青年时期都是在临河度过的，那段时光仿佛已经离他远去。如今重返故国，却已是物是人非，让他不禁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