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卉娘(第1/2 页)

买了糖人，我跟蒋氏坐在门槛上，看着她吃。问她道：“好吃吗？”蒋氏点了点头。

“玲珑，你觉得夫人好吗？”

“好呀，夫人对玲珑如亲妹妹一样看待。”

“那你觉得爷好吗？”

蒋氏望了望我，低下头没吱声。

“你是不是怕我？”蒋氏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道：“爷要回北京了，你好生陪着夫人，每日记得给老太太、老爷和太太请安，要听夫人的话。等爷留馆后在北京安了家，就把夫人和你一同接来。”

蒋氏问：“什么叫留馆？”

“爷现在翰林院的庶常馆学习，三年通过御考后，留在翰林院任职的话就叫留馆。二甲进士授编修，三甲进士授检讨。若是分发各部抑或是去了地方任职，则是散馆。”

她吃完糖人，我拉着她往院子里走。路过廷平的屋子，隐约听到里面有不对劲儿的声音。便停下脚步，耳朵贴着门仔细再听，哼哼唧唧，喘喘息息。廷平这会儿应该刚放学回来，在做什么？我看前面有扇窗户虚掩着，便走过去微微抬起窗棱往里瞅。这一看不要紧，把我惊了个浑身颤：一个小子衣衫不整，正坐在廷平的大腿上，两人搂着笑着，甚是陶醉。

蒋氏不知道我看见了啥，踮起脚尖也从窗缝往里瞅，我赶紧把她眼睛捂上，把窗户放下来。走回到门口，咚咚咚敲门：“廷平！廷平你出来！”

廷平一听有人敲门，赶紧让那小子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打开门走出来。一见是我，慌慌张张道：“呦，大哥找我有事？”

“屋里是谁呀？”我问道。

“屋里？屋里没人啊……”他扯谎道。

“没人？没人，鬼坐你腿上呢？”我见他有意隐瞒，十分不快。

廷平见我戳穿了他的谎言，憨憨一笑：“呦，哥都看见了哇。川戏陈家班的优人董千礼，他们班主想让他学认字儿，正好那班主跟学馆的小教习有些交情，便使了银子，叫他在学馆旁听，跟我也算半个同窗。弟有意跟他学弹琵琶，便与他约好，他教我弹琴，我给他补习功课。这不正好今儿下午先生告了假，有时间，让他来陪我练练琴嘛。”

“练琴你不抱琵琶，却抱着他作甚？”

“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不信哥进去看看，哥见了保准也喜欢。”廷平手一指门，我们才发现，这屋门不知何时居然大开着，我再一转头，蒋氏已经没影儿了。这丫头趁我和廷平说话的间隙，自己不声不响地跑进了屋里。

我吓得赶紧推门进入，怕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结果发现她正站在桌前，用手抚弄着那把琵琶，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董千礼已经整理好衣服，正向蒋氏介绍这乐器，见我进来，羞涩地给我施了个礼，道：“千礼见过杨大公子。公子万福！”

这董千礼果然不是一般人，光听他那轻柔的嗓音，便叫人失了魂。他约十六七岁，头上挽着发髻，面前垂下两绺弯月刘海；一张雪白粉嫩的鹅蛋小脸，浓眉大眼，脉脉含情；高挺的鼻梁，桃红的唇色，一条诱人的细颈，喉结分明；板正儿的身段，清清瘦瘦，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美丽的男子。

廷平见我望着千礼出了神，摆出一副早已预料的样子，道：“千礼，那丫头是我嫂子的陪嫁蒋氏，她偷跑进来，你怎么也不吱一声？”

“蒋姐儿十分喜爱我这琵琶，她若愿意学，杨大公子可请位上好的师傅教她，必成大器。”

“她懂什么？却要你来多嘴？好好的哥儿都叫你给带坏了！莫再想害我的人儿！玲珑，过来！”我对董千礼怒道。

蒋氏见我喊她，只好慢慢踱回到我身边，眼神却还紧紧盯着那琵琶。董千礼见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便也很尴尬，抱起琵琶道：“杨二公子，这琴咱们今儿就练到这儿吧。千礼告辞了。”他向我道了个万福，便走出了屋子。廷平舍不得他走，忙追了出去，高喊：“哎，千礼，别走啊，你再多陪我会儿呀……”

我拉着蒋氏走出廷平的屋子，满脑子都是董千礼美丽的样貌，他怎么长那么好看？我已经够英俊多姿了，可在他面前，都还觉失颜三分。

“玲珑，你说是爷好看？还是那个董千礼好看？”我突然问蒋氏。她抬头巴巴望了我一眼，低声道：“爷觉得谁好看，就谁好看。”好嘛，幺妹儿真会说话，跟没说一样。

走到房间门口，正好见彩云回来了。我忙走过去，对她道：“夫人回来了。”

“嗯，扯了几匹上好的料子，回头给爷做两件新道袍。”彩云道。

“让夫人费心了，你给自己也置办些新衣服呀。”

“呵呵，自是每人都有的。玲珑来，看这湘妃红你可喜欢？回头给你做件袄裙穿。”彩云蹲下来，把那料子往蒋氏身上比了比。

晚间，我正坐在床头看，彩云把蒋氏安顿好，回到房里，对我道：“玲珑说她想学琵琶。今儿我不在家的时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丫头怎么突然有这么个念头？”

“哦，廷平在学琵琶呢，蒋丫头看见了，便也想学。”我淡淡回道。 “那爷是允还是不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