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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茂陵鬼宴(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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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屋中两个‘女’子笑语之声传出的当下,司马铃止住了步子,伸出前爪拦住了她身后的小哑巴:

“不要轻举妄动。()”

少‘女’这样低声警告着,猫脸上全部是警惕的神‘色’。她独自朝前迈出一步,前爪伸长,后爪踏地,猛地朝着半空一跃,只听得砰然一声,一阵烟雾随之腾起。烟雾中,‘露’出了头绾双丫髻的白衫绯袴少‘女’。

依然是在两边发髻下梳着一环发辫,鸦羽‘色’的发丝衬着素净淡雅的‘药’‘玉’钗子,透着股秀可人的碧‘玉’味道。但就是这么个清秀少‘女’,此刻却是面‘色’庄重,向着那微微发光,看不清楚其中虚实的屋舍敛衽一礼:“主人家要招待咱们,真是多谢啦!我叫尹华玲,这是我弟弟,因为年纪小,还没有起名字,就先恭喜主人家大喜啦。()”

得亏魏野日日夜夜,有若洗脑一般地灌输着民俗学乃至妖怪学的常识,这丫头才想起先报上了一个假名,而不至于将真名走‘露’出来。我们必须知道一个事实,不仅仅是魏野这样与道‘门’关系匪浅的仙术士,在修炼中要从呼名劾鬼之术学起,就是妖怪初成气候之后,最先修成的妖术,往往也是类似的一套术法。

可还记得当初司马铃为修‘成’人形,她那个看似靠不住的叔叔背着化身为招财猫的她,跑遍了河南、河内、颍川、汝南这些京畿腹心之地。说起来也简单,就是魏野按照考古记载,在这些地方寻找那些地下窖藏。()不管是大族备荒囤积五铢钱的钱窖,还是金银窖藏,‘私’家武,差不多都跑了个一遍。

其中收获最大的,就是河内郡温县舞阳村外,窦氏亲族埋藏的那金银窖藏与五铢钱窖藏。不但提供了大量的五金之气,那三处窖藏中的金饼银锭和铜钱更是已生出灵识,成妖化怪。

那自称丽水君的金妖,曾询问魏野的‘性’命,谁知道魏野这货是个不讲究的促狭人,直接报了一个北窗伏龙的艺名给人家。害得这三处窖藏化成的妖物,连最得意的呼名‘迷’魂术法都无处施展,就被仙术士打回原形,一身五金所凝‘精’气全便宜了司马铃。

所谓呼名‘迷’魂之术,在鲁迅没被某些别有用心之辈赶出教科之前,学过《从百草园到三味屋》这篇散的人,都记得那个爱讲乡间故事的‘女’佣说起过的那个关于美‘女’蛇的故事:

一位生在月夜乘凉,却不知谁喊了他的名字。()这呆头生应了一声,就见墙上‘露’出一张美人面儿,朝着他一笑而隐。

故事里这美人面儿,也就是美‘女’蛇了。大抵这类‘精’怪略成了气候,在气机感应上都是无比敏感,善于呼人姓名。若是人不察觉,轻易应声,气机相感之下,往往就被这类‘精’怪所趁,勾去‘精’魂,害了‘性’命。至于是生吃还是烹煮,就看那妖物的修持到了什么地步而已了。

屋中人倒没在乎司马铃这些小小的提防,只是笑着应道:“我这里山间水下,数百里的地界,却没有听说过有姓尹的人家。()小妹妹,你和令弟似乎也是路过本地的,可要不要在我这里常住?”

这话说得是话里有话,司马铃神‘色’不改,还是‘露’出一副极具‘迷’‘惑’‘性’的可爱稚美笑容,摆着手道:“不用不用,我们家的叔叔是个又爱说教又要我照顾的顽固分子,要离了我,谁来照顾他去?”

听着司马铃这样回答,那泛着光的屋舍中依然传来‘女’主人轻轻的笑声:“哎呀哎呀,想不到你还是个这般孝顺的好孩子,倒是我这提议来得有些仓促了。来者是客,王六娘,让‘侍’儿们取些果子,再备两杯甜浆子,要好好地招待我们这两位小客人。”

便听得屋舍中传来那王六娘的声音:“谨遵夫人吩咐。”

就见那屋舍前的拉‘门’开了,一个身穿淡墨‘色’襦裙的‘女’子款款步出,手中端着一个朱漆盘儿,上面放着一对瓷盏。也不见这墨衣‘女’郎身形活动,只一迈,就到了司马铃和小哑巴面前。

就算头壳再不清楚的人,这时候也该本能地觉得危险,小哑巴朝前一‘挺’身,就要挡在司马铃面前。然而他的肩上却按着一只手,司马铃轻轻摇了摇头,拨开小哑巴,径直与这墨衣‘女’郎面对面。

一时间,少‘女’面对着‘女’郎,目光间几个来回,却见司马铃面‘色’不变,全然是一副放到朝堂之上、群臣之前也算得上极佳的风范。就这么注视着墨衣‘女’郎,伸出手,端起一盏甜浆子,瞥了眼盏中半浮半沉的一粒不去核的桂圆,缓缓说道:“那就多谢夫人厚爱了。”

一声厚爱,其中流转着的意思却是格外复杂。墨衣‘女’郎面‘色’未变,然而眼中瞳孔却微微收缩,她不再愿意和这个白衫绯袴的少‘女’对视,身形一转,就到了小哑巴面前,将朱漆盘里另一盏甜浆子端起,送到了小哑巴的手中:“小哥生得可真好,来,大姐姐喜欢你,你就多喝一点。”

小哑巴紧盯着这个墨衣‘女’郎,全身肌‘肉’僵硬,提防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然而听着这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他的双眼对上了墨衣‘女’郎的眼瞳,却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一般,慢慢朝着朱漆盘伸出了手。

墨衣‘女’郎的面上‘露’出了一个“得手了”的得意笑容。

就在小哑巴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却无法抵抗这种不由自主的行为时,却听得一旁的司马铃语气平淡就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道了声:“这浆水火候不到,里面还有股腥味,差评。”

一声差评,司马铃将手一扬,“唰啦”一声,手中那盏甜浆子已经劈头盖脸的泼了墨衣‘女’郎一身。犹带三分热度的甜浆子,浇在皮肤上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墨衣‘女’郎发梢上犹然滴着浆水,细白的官粉随着下淌的水滴落下来,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用一种嘶嘶的声音开了口:“你这个‘混’蛋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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