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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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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中央舞团女孩的饭后谈资,一个是舞团颇有声望的男演员尹丞追许知意,一个是和许知意不对付的女演员沈璐,见了许知意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两人走一道,沈璐主动落后她两步,姿态卑微如一个后辈。 总之,都和许知意有关。 她公开在舞室里跟沈璐撕破脸,舞团里的女孩们对此啧啧称奇,可她们不知道许知意因此清闲了好一阵。 练舞,下班,许知意不受流言蜚语的侵扰。 走廊里,她和舞团的同事打过照面。 哥哥许西洲说要接许知意下班,顺便买些衣服首饰再吃顿饭。 这一条龙的服务,许西洲无非就是想在外面磋磨时间。 阮青雪操心许知意的婚事,哥哥许西洲比她还大上几岁。儿子什么时候结婚,阮青雪操的心还要多。 相亲安排见缝插针,许西洲辛苦工作完,私人的空闲时间所剩无几。 相亲的女人或只见过几面,或是第一次见面,他还是觉得和亲妹妹相处的时光怡然自得。 许西洲的副驾驶是留给妹妹的,纯黑内置的车子,孤零零的一抹亮色是许知意绑在镜子上的绸花装饰。 “知意马上要下班了,我接了她送你去西山。” “不要紧。” 谢玉成坐在后座,西装裤贴合的膝盖放置在小桌板下,矜贵从容。 金属光泽的电脑开着机,是雪地银光的冷感。黑色背景下,红红绿绿的折线,一秒跳动的数据,看得人眼花缭乱。 谢玉成有让人欣赏他的能力,每一次谈话结束,许西洲就将两家合作的范围扩大。 上市如此之短的年轻集团,如今竟然和历史悠久的许氏集团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 合作方许西洲以未来家人的身份,亲自送谢玉成,昭示他的态度。 即便在许家和谢家对立的生意场上兵戈相见,私下里,他们依然要成为无血缘关系的家人。 许西洲的车停在舞团的正门口,许知意走不了几步就能坐上去休息。 “哥,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许知意披着头发,冬日摧枯拉朽的枝条生出了新芽,春天回暖,她的围巾在弧线优美的脖子上消失不见。 许西洲踩下油门,“行了,别幸灾乐祸了。你小心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 许知意抢了哥哥的话,尖脆的声音仿佛是咬开了细细的嫩藕节,生涩中清甜回味无穷。 银色的笔记本电脑计算运行,谢玉成的手下弯,冷硬的金属质地的外壳,刀尖寒光般的光泽巡回。 白色绢花流转着绸缎布料的华光,后视镜里,许知意的上唇比下唇更有肉感,介于红与粉的颜色渐渐加深,在下唇渐渐稀薄,映现出珍珠白的牙齿。 薄雾弥漫的清晨,生长着没有完全成熟的浆果,红粉的渐变延伸到茎部,留下一圈圆润的白色顶部。 “你说了,我说什么呀,知意。”许西洲笑得眼睑下的卧蚕轻微鼓起。 许知意毫不客气地说:“你老是讲那几句,傻子都能猜出来。” “我反应不快吗?你不夸我就算了,还把罪怪到我身上,让妹妹背黑锅。” 妹妹伶牙俐齿,许西洲认栽般地服输道歉说:“不敢不敢,是我词汇量匮乏,妹妹都听腻了,当哥哥的也不知道换个词。” 许知意兴致勃勃地说:“对啊。你妹妹这么好,你还说,有什么可说的呢。” 许西洲示弱道:“不说了,妹妹大了说不得。” 兄妹间的谈话私密,许西洲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在外执掌许氏的成熟男人,在家成了一个妹妹的哥哥。 在谢玉成面前,许西洲没有维持形象,这是肯交付的真心。 说起来,谢家兄妹与许家兄妹的相处模式截然不同。 谢玉成是中法混血,不同于亚洲人的黑发黑瞳,他是能一眼辨出的异类。 生母法国的血缘带给了他西方大理石神像的英俊,同时也为他招来了麻烦。 谢今安刚会说话,就似乎意识到了哥哥的与众不同,年纪甚幼的她发出了“哥哥是生病了吗”这个疑问。 孩童的稚嫩是无意为之,但是仍旧让人感到尴尬与不知所措。谢玉成太不一样了,以至于不能在周围人的面前隐藏。 妹妹谢今安孩提时代就知道自己有个领养的哥哥,谢玉成精通乐器,心思细腻,成绩优异,是一切优秀的结合体。 谢今安崇拜她的哥

哥,在家庭遭遇飞来横祸的时候更无比感谢她的哥哥。 前座欢声笑语,谢玉成平和地凝听,像是静听留声机上的黑胶唱片低速转动。 “哥哥没有生病,他眼睛和头发比我们漂亮,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方兰芷注视着谢今安懵懂的眼神,仿佛在讲一个奇幻的童话故事,“你是我生下来的,哥哥是上天送给我的,是给我的礼物。” 聊天的话题由生活转向了工作,许西洲象征性地问了几句。 许知意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浅显地回答说:“工作还好,我们才在首都剧院表演完舞剧。” “你都不知道,谢玉成竟然找过来了。” 许西洲诘问道:“他过来怎么了?这么讨厌人家,上次不是还约他打球吗?” 哥哥不由自主地追问,明晃晃话里话外流露出了偏袒维护。 “我凭什么要喜欢他,”许知意不乐意地一撇嘴巴,“再说了,上次是上次。” 打网球是为了撮合唐清淑的姻缘,又不是想跟谢玉成改善关系。 见面钟情,放在许知意身上可不管用。 许知意的外貌条件,算得上独一份的清新艳丽,即使是素色寡淡的衣服,穿出来也是华美矜贵。 有卓然的美貌,过人的才华,她的眼光被抬高到了挑剔得刻薄的程度。 “谢玉成长得……”许知意回想起男人的脸,蕴秀分明,是东西方结合得超卓的产物,她说不出一般之类违心而尖酸的话。 “长得还算可以,只是知人知面不之心。” 许西洲的手打着方向盘,此时加了些力气,沉声说:“知意,不许这么没礼貌。” “怎么了,为什么凶我?”许知意不明所以,历来疼爱她的哥哥今天反常地中断了他们谈话。 许知意懂得分寸,在公共场合她不可能情商低到说出来。 许知意怅然若失地沉默一晌,密闭的车里,没有第三个人,她还抱怨不得谢玉成了。 “玉成,我说话用词不当,知意误会了我的意思,跟我怄气呢。”许西洲开着车,连声弥补道。 他的话对于谢玉成无异于亡羊补牢,之前面对谢玉成,许知意的讨厌都摆到明面上来了。 哥哥的声音向后传去,许知意隐藏住错愕的情绪,眼睫和上眼皮细微地抖动。 他都听见了。 果然,谢玉成端坐在黑得严丝合缝的皮质座椅上,手合住了笔记本电脑。 黑色茫茫,他秋天气息的棕色头发,颜色醇厚如同浓稠的咖啡液,美而谦卑。 长得还算可以,知人知面不知心。谢玉成挑眉,这是在说他人面兽心。 “没关系,你知道,”谢玉成说:“我从不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不会跟许小姐计较的。” 她还没跟谢玉成计较呢。 许知意背对着谢玉成说:“我不知道谢先生上了我们家的车,叫旁人看见了还以为你谢玉成请不起司机。” 电脑黑屏,五光十色的金融战场顷刻间偃旗息鼓,“许小姐言重了,早知道你不欢迎我,你哥哥不该请我上车。” 许西洲在驾驶座开车,谢玉成坐在后座,如此熟悉的座次。 这不是给人当司机,这是在干什么? 许西洲允许谢玉成上了车,不告诉许知意就算了,凭什么正大光明听她的隐私。 “哦,原来我该欢迎你。”许知意说:“上车第一时间不跟车主的妹妹告知一声,家里教的礼仪规范,谢先生是吃进肚子里了吗?” 车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不过是一场披着体面外衣的吵架。 许西洲深知妹妹的脾性,这时候越替谢玉成解释越惹她生气,“知意,我们家里也不是这样教你的。是我考虑不周,我先送谢先生回去,剩下的等会儿我慢慢跟你解释。” 许知意眼眸懒散地低垂,手似握非握,抵在肤质细腻的下巴尖上,产自阿盖尔艳彩蓝钻的戒指反射到玻璃,给车窗外的景色升起了一轮月亮。 围着蓝晕的月亮清冷,她脸上的表情嘲讽。 许西洲请她吃饭夹带着躲避相亲的不纯目的,许知意体谅哥哥,不跟他计较就是了。 她散了练舞的头发,提前梳好,又戴上了戒指。 结果整这么一出。 许西洲踌躇片刻,压抑着声音道:“大小姐,祖宗,我求你了。” 许知意只留了一个后脑勺,连头发丝都能看到她的不虞。 谁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许西洲本是想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两个身负婚约的人改观一下会好很多。 妹妹多才多艺,谢玉成谦谦君子,怎么不能互相心生好感。 现在看来,搭姻缘线这事不行。两个人见面就掐,跟记仇的幼儿园孩子似的。 许西洲集中注意力,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停车,我要下去。” “你说,你要干什么?”许西洲瞪大眼睛看向许知意,“晚上不是要去拍卖会买几件东西,挑你喜欢的。” 许知意的手拿下来,放在了包上,像是时时刻刻准备下车,“不了,我没有这个兴致。” 他们都不缺钱,买几个亿的珠宝算什么事。平常许西洲买珠宝哄她,许知意配合罢了,真当她好哄。 谢玉成沉静如水,抬眸扫过这对因他而吵架,分立两侧的兄妹。 “西洲,左边停车。” 许西洲顿感压力山大,“玉成,你怎么也要下车?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许知意包上的手猛地一抓,正要发作的时候,听见谢玉成淡淡道:“我的车到了。” 许西洲靠边停在树影下,一辆黑色迈巴赫已经赶了上来,西装革履的司机降下车窗。 司机弯腰拉开后座的车门,尊敬道:“先生,请。” 谢玉成的电脑到了司机手中,他的告别口吻正式,是跟员工开会的公事公办官方感,“许小姐,今天是我唐突了,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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